马车前行,这下子人更少了,但是却是真正的交心,用性命相付的信任,这可是用银子都换不来的东西,是去南疆必备之物。
信任。
至关重要。
当然,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太久,裴静和若是毫无准备,也不会贸贸然行动,既是已经下定决心,必然是有所准备的。
在客栈处理完了所有的杀手之后,接下来这一路再无任何异样,倒是顺风顺水得很,裴静和的伤也是在这一段路逐渐养好,及至陪州府地界,终于停了下来。
马车停在一个还算雅致的小院里,二进二出,不大,但位置僻静,周遭倒是没什么邻居,若为修养,确是个极好的修养之地。
“这是什么地方?”魏逢春不解。
裴静和抬眸,这几日虽然伤势愈合得不错,但到底是伤了气血,面色依旧苍白,“不喜欢?”
“金屋藏娇啊?”魏逢春笑问。
裴静和环顾四周,“可惜穷啊!南疆穷得只剩下土疙瘩,哪儿有金子?不像是皇都,遍地是金子,我倒是宁愿用金子把你藏起来,这么好的利器,若是让人偷走,我可真是要哭死。”
说着,她抬步朝着里面走去。
魏逢春紧随其后,简月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瞧着有些紧张。
进了门,关上门。
裴静和像是回家一般熟悉,从外院走到了内院,其后站在院中长长吐出一口气。
秋水抬手,啪啪一击掌。
四下,登时有不少人从暗处冒出来,一旁的屋舍里也快速钻出一些人,为首的是个女子,瞧着眉眼凌厉,一道疤从眉骨延伸到了鼻梁。
“郡主!”女子毕恭毕敬的行礼。
裴静和扫一眼周遭,“陈悬,都准备好了吗?”
“请郡主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女子名唤陈悬,其父曾是永安王麾下的一员副将,可惜后来死在了战乱之中。
陈悬垂下眼帘,请了裴静和进屋。
这院子瞧着小,但方才这么一蹿,人倒是不少。
魏逢春一言不发,只衣着干练的跟在裴静和身后,只是在经过陈悬跟前的时候,下意识的止步,与她对视了一眼。
陈悬的眸子很平静,疤痕很深,几乎劈开了她半张脸,但即便如此,亦可见其原先的容色清秀,只是有些可惜了。
女儿家,最珍视的便是容颜。
陈悬看了魏逢春一眼,依旧半垂着眉眼,跟在了裴静和的身后,缓步走进了房间。
屋内。
茶香四溢。
“收到郡主的消息,卑职就开始准备,郡主只管放心便是。”陈悬行礼。
瞧着她这般恭敬的模样,魏逢春有种莫名悲凉的错觉,隐约觉得这姑娘身上应该有故事,不过有一点她还是猜对了。
裴静和不打无准备之仗,从她离开皇城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已经在无声中开始转动。
命运的齿轮,再也无法抵挡。
“城内状况如何?”裴静和问。
陈悬回答,“蠢蠢欲动,王爷留下的兵马早已开始调度,前阵子已经陆陆续续的消失了,想来都是冲着皇都去了,只不过没摸清楚他们的去向。”
这些人忽然消失了,但大致目标方向是很肯定的,肯定是去皇都了,到底要做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魏逢春沉着脸,面色凝重。
冲着皇都去了?
洛似锦会如何呢?
心里,沉甸甸的。
魏逢春不说话,看了一眼裴静和,裴静和没有要让她出去的意思,这说明这一路上的磨难都是有意义的,俨然已经是自己人了。
大概也是想到这一层,陈悬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将目光落在魏逢春的身上。
“郡主?”陈悬看向魏逢春。
裴静和了然,“自己人。”
“是!”陈悬继续道,“郡主是打算进城吗?”
裴静和缓步走到了窗口位置,身上伤虽然痊愈,却还是隐隐作痛,时刻在提醒着她,刀子一直都在,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进,不过不是以郡主的身份。”
得悄悄的遮掩一下,乔装易容再进去。
“卑职明白了!”陈悬行礼,“这就去安排。”
裴静和抬手,“这两日我先养养,你先安排。”
“郡主受伤了?”从一进来,陈悬就觉得郡主不对劲,但没来得及问,如今瞧着愈发不太对劲,不由得心头一紧。
裴静和摸了摸受伤的部位,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路上被人围追堵截,逍遥阁的人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恶心又难缠。”
“逍遥阁?”陈悬皱了皱眉。
裴静和深吸一口气,“已经处理干净了,暂时没人追着,不过……本郡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逍遥阁这帮东西,欺人太甚了!”
“是!”陈悬敛眸,“敢动到郡主头上,必须死!”
裴静和没说话,陈悬行礼退下。
待人走后,魏逢春看了一眼陈悬离去的背影,“她是个有故事的。”
“嗯!”裴静和似乎一点都没想瞒着她,“父兄都是上阵杀敌的好手,可惜啊,因为一些莫须有之事最后落得一个被父王疑心的下场,所以最后就只剩下她了。”
魏逢春敛眸,不语。
“疑心病这事,还真是说不好。”裴静和继续道,“明明是那样一把好刀子,却生生折在自己的手里,你说这是可惜还是可恨?”
魏逢春抬眸看向她,“可恨!”
“这话是冲着我说的吗?”裴静和问。
魏逢春道,“有明主,有贤臣,这本是极好之事,天底下若无容人之量的主子,那这贤臣便该隐居山林,自此销声匿迹,如此一来还有盛世可言?我看过太多的话本子了,虽然好多是编造的,但理儿不就是这么简单的理儿吗?”
“杀光了左膀右臂,看似一枝独秀,其实到最后会寒了众人心。”裴静和似笑非笑,“从那时候开始,父王手底下的人就已经不安分了。”
魏逢春点头,“应该的。”
“陈悬的父兄曾经为父王挡过刀。”裴静和挑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可后来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疑心,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了战场上。南蛮入侵的时候,他关上了城门,然后看着他们万箭穿心,这何尝不是背叛?”
魏逢春骇然,“万箭穿心?”
这么狠?
“呵,万箭穿心!”裴静和裹了裹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