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湘祈没有回答姜珣的问题，而是先看向了冬青。
“冬青，一会到了前面镇上，我会传信给家里，让刘江过来接你。”
“他会带你回去，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能再跟着我们了。”
冬青一愣，想也不想拒绝道：
“小姐，奴婢不走。”
徐湘祈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却没有回答。
似乎是在徐湘祈的眼中看到了让她离开的决心，冬青的眼眶慢慢变红，大声替自己求情。
“小姐，您要去哪？不管去哪里，您身边一定要有人照顾才行。小姐您身子刚刚恢复，受不得劳累！”
她小跑来到徐湘祈身边，委屈地看着徐湘祈：
“小姐，奴婢哪都不去，就跟在小姐身边。”
徐湘祈心软一瞬，然而想起净念的话，还是狠了狠心，避开了冬青的目光。
“冬青，听话！”
冬青还想在说些什么，姜珣突然开口道：
“最近的城镇距离此处还有些距离，若再不启程，恐怕天黑之前赶不过去。两位姑娘不如路上详谈。”
冬青闻言住嘴，徐湘祈点头道：
“也好。”
她从马车的包袱中摸出随身的银票，留出一半放回，剩下的拿在手中，折返回破庙，再次来到净念面前。
“大师，这次出门我随身带的银钱不多，待事了回京，徐家必定重金替青山寺的佛像重塑金身。”
没想到净念笑着看了一眼徐湘祈递来的银票，没有接过，反而侧身解开脚边的行囊。
里面赫然装着不少银两，算不上多，但足够一人衣食住行。
看出徐湘祈的疑惑，净念将行囊重新系好：
“多谢施主好意，贫僧不缺银两。寺中香客万众，寺中僧人日常开销支撑得住。”
他抖了抖身上灰扑扑的僧袍，将不知何时爬上来的蚁虫抖落在地，空中立刻浮起细小的灰尘。净念环顾四周，神情恬淡而包容：
“苦行乃是修行，贫僧甘之如饴。”
三人再次上路，在天黑之前抵达了附近最近的城镇。
一路上，任凭冬青如何求情，徐湘祈都不为所动，最后不得已，她只好摆出小姐的架势，命令冬青必须回徐府去。
发作之后，徐湘祈又顿时后悔。看着低头不语默默委屈的冬青，轻声哄道：
“接下来我要去做的事情很重要，带着你，可能会很危险，到时候小姐不仅没办法保护你，很可能也会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姜公子受累保护你我二人，我们已是负累。若只带着我一个人，行事会方便许多。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目标，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知道吗？”
冬青含泪点头，心中明白徐湘祈说的是事实。她只恨自己为何早年没能学个一招半式，才会在这种时候成为累赘，派不上半点用场。
将冬青安置在镇上，往家中寄了急信，又在集市采买了不少日常物资，冬青一路将两人送到城门外，才终于依依不舍和徐湘祈告了别。
今日天气晴好，城外的官道宽阔平坦，马车行进的速度又快了不少。不知走了多远，忽听马儿一声长啸，马车生生停住，车厢内的徐湘祈被闪得一个踉跄。
林中鸟鸣声悦耳清脆，徐湘祈狼狈起身，方才坐稳，面前的车帘被人一把掀开。
姜珣面无表情：
“不知姑娘打算何时对姜某言明，能够救回珞珞的方法？”
徐湘祈坦然直视姜珣：
“现在。”
地上燃起火堆，这些事情姜珣做得十分利落，完全不需徐湘祈插手。削尖的树枝上插着干粮，正在火堆上方慢慢烘烤。
两人席地而坐，姜珣面色不善，等待徐湘祈的解释。
徐湘祈一手握着树杈拨弄火堆，视线落在明灭的火苗上，眸底一片晦涩。
“姜公子与珞珞最后一次见面之时，我也在场，公子应该知道吧？”
“那又如何？”姜珣蹙着眉看向徐湘祈，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这件事情。
平心而论，除非在姚珞珞面前，姜珣从不会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伤天害理，更不会在乎别人对他是如何评价。只要陛下有命，他刀下亡魂便没有无辜之人。
徐湘祈没有理会姜珣言语中的敌意，继续道：
“从珞珞第一次遇见你，我便察觉到你身上的不同寻常。那时候我经常劝她，下次再遇到，一定要与你保持距离，千万不要与你有所牵扯。”
姜珣微微眯起双眼，虽然徐湘祈的直觉没错，但他还是愈发不喜这个曾经在他和珞珞之间从中作梗的女人。
“但后来发生的种种，都不是我和珞珞所能控制的。到最后，她不仅没能听从我的劝告，和你藕断丝连，还赔上了一颗真心。”
徐湘祈的声音带着回忆与心疼：
“你不知道，那天你走后，珞珞就再没有开心过。她依旧会笑，会读书练字，会做所有该做的事情，但她就是不开心。”
“你不知道，她其实一直，非常非常，喜欢你。”
姜珣脸上不耐的神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心疼和愧意。
就像徐湘祈说的，或许他出现在珞珞的人生中便是错误，既然给不了她未来，又为何要参与她的现在。
树杈燃起火星，徐湘祈顺手将它丢进火堆，转头看向姜珣。
“你曾说过，你手上沾染许多人命。”
“那，你可愿为了珞珞，杀人。”
火光映照着徐湘祈的脸，她没有为了达成目的，刻意伪装姚珞珞的神态扰乱姜珣。
她心知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也绝不希望，将珞珞卷进这场阴谋。
从徐湘祈的只言片语中，姜珣仿佛又看到那一日离别，姚珞珞眼中含着泪水，却倔强着不肯落下的样子。
愿不愿为了珞珞杀人？
他喃喃道：
“这算什么问题。”
徐湘祈轻轻垂下眼眸。
抱歉，珞珞。
只要能够让你重新回到这世间，不管什么办法，不管用尽什么手段，我都不会犹豫。
得到姜珣的答案，徐湘祈也没有再拖延，将净念告诉她的方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姜珣。
“珞珞想要复生，最关键的一件东西，名叫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