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凝玉？
姜珣微微蹙眉，脑中思索可曾在典籍中见过这种宝物。
徐湘祈勾起唇角，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姜公子不用再想，这东西世上并不存在。”
“什么意思？”
他自然不会认为，静念会用一个世间没有的东西戏弄他们。
“血凝玉，顾名思义，需要以人血凝制。取足量人血，将玉石浸泡其中，满十二时辰，往复三次，方可制成，便是需要三人的血液。”
徐湘祈抬起眼眸，看向姜珣：
“务必是心头血，才可起效。”
徐湘祈加重语气，将心头血三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想要在姜珣脸上看到惊讶、抗拒的神情。
木柴燃烧殆尽，火堆渐渐式微，姜珣取过身侧的小柴，一把投入火苗，火势便重新翻腾起来。
他神色平平，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想了想，只随口问道：
“静念出身佛门，怎么会教你杀人？”
姜珣如此反应，徐湘祈面上不显，心中却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她独自去做未必不能成事，毕竟她有钱，但最为难的是时间太紧，想要在时间范围内将事情做得干净，一个可靠的伙伴必不可少。
“静念师父的确几番犹豫——”
徐湘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上面记录着三个人的姓名和身份。
“他已有言在先，此方法有悖人道，因此取血的对象，必须是恶贯满盈、罪大恶极之人。”
“若有违背，因果报应，孽障会反噬在珞珞身上，血凝玉的作用会化为虚无，她再无苏醒之日。”
徐湘祈把手上的信息递给姜珣：
“这上面记载的，是静念师父游历期间，特意留意的对象。”
姜珣接过，看清三人的地址，彼此之间相距不近不远，哪怕仔细规划，往返时间最少也需要半月时间。
这应当是静念有意为之，为了防止他们有精力和时间，贸然对其他人下手。
将纸上的内容记在心里，姜珣手指一松，纸张悠悠飘进火堆，瞬间化为灰烬。
姜珣起身：“徐姑娘，我们启程吧。”
四日后。
贵和县南近永州，北临眉河，因有地利之便，贵和县乃是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
张府门前挂着灵幡，灯笼里燃着白烛，哀乐隐隐约约传出，路过行人纷纷下意识避开张府的大门。
忽然，只听唢呐声响，一声凄厉的哭嚎骤然响起，惊起檐下几只麻雀。
然而一声棍棒打在人身的闷响之后，丈高的院墙之内便重新恢复了寂静。
“这个月张家这是死了第几个了？”
对面满脸嗟叹地伸出五指。
“啧啧。”路人摇头叹息，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张府，只斜着眼瞧，顺便与同伴闲聊。
“死便死了，张家还非要大张旗鼓地办丧，这门前的灵幡整月挂着，当真不怕冤魂顺着来路索命。”
“怕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凭张家的家底，哪个不长眼的鬼敢来闹事。”
这便是玩笑话了，两人说笑着经过张府门前，默契地低头，不敢多看那朱红色的大门和惨白的纸灯笼一眼。
两人离开之后，原本寂寂无闻站在街对面的男人，也如一阵风般消失无踪。
“张家在当地的风评很差，民间有许多他们草菅人命的传闻，应该就是净念所指的张家。”姜珣回到客栈，与徐湘祈交换收集的信息。
“我这边不太顺利。”徐湘祈神情严肃，“我今日分别去了几家茶楼酒馆打听，张家的确凶名在外，但净念师父点名的张远芳此人，却没有一个人听说过。”
徐湘祈眉心隐隐有烦躁之意，只是被她掩饰得很好。
“入夜之后，我会再出去打探。若再无结果，恐怕只有设法潜入张家，才能找到这个人。”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原本以为，只要能够大概了解“张远芳”的身份和行为习惯，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掳走解决。
现在看来，是她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姜珣点头，并未对徐湘祈一无所获感到惊讶，他在探查张府情况时也分心留意了张远芳这个人，得到的结果是没有任何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房门打开，姜珣一只脚踏出门外：
“你对这里不熟悉，入夜后不要离开客栈为好。我会去查。”
门扇闭合的声音响起，徐湘祈耳边同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姜珣说得有道理，天黑之后你就不要出去了。”
徐湘祈恹恹应了一声，心中却还是有些不甘。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
“珞珞，你醒了？”
瞬间，徐湘祈脸色一白，那刚才——
“嗯，我睡了个好觉。”
姚珞珞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
徐湘祈微微咬着唇内软肉，每当她心绪不宁时，便会下意识这样做，让自己保持冷静。
“珞珞，对不起，我不该和姜珣同行。明明你们已经——”
不等徐湘祈的解释说完，姚珞珞轻笑一声，温柔打断徐湘祈的话：
“笨蛋。”
“姜珣可以保护你，有他在，我只会放心。”
再一次提起姜珣的名字，姚珞珞好似念及一个许久不见的故友，除了怀念，其余不恰当的情绪，都被藏得很好。
“如果你想要逞强一个人解决，我才会生气。”
徐湘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姚珞珞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说下去，而是提起了净念：
“湘祈，大师想出什么法子救我？”
徐湘祈一怔，瞳孔微微睁大，闭口不言。
姚珞珞没有察觉出她的沉默，乐观道：
“原本以为像我这样占据别人身体寄生的孤魂野鬼，就算有得道高人能发现我的存在，第一件事应该是做法除掉我呢。没想到净念大师慈悲为怀，竟然愿意救我。看来我的运气真的很好。”
徐湘祈抿唇不悦：
“珞珞，不许你这样说。”
她不喜欢珞珞说自己是孤魂野鬼，更不喜欢她总觉得自己占据了她的身体。
“口误口误。”姚珞珞哄得敷衍，突然发现自从她昏迷又苏醒之后，徐湘祈变得比以前情绪丰富了许多。
现在还会向她一个病号发脾气了。
反倒是姚珞珞自己，变得理智、温和了许多。
好像在生命的尽头，渐渐活成了对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