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这会儿才转头看纪云州:“女婿,离婚这事是你俩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插手,你俩要是不想离,那离婚协议书是不是也能作废?”

    刘女士是真不死心。

    她是竭尽全力要帮我抱紧纪云州这条大腿。

    即便她知道纪云州和我都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即便知道离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还是要再努把劲,让离婚协议书作废。

    她哪里知道,我所说的那份离婚协议书,根本就不是当初她看到的那份,而是婆婆后来为我们重新出具的一份。

    她也不知道,纪云州比我更想离婚。

    “你签字了?”果然,纪云州没有理会刘女士殷切的眼神,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用那双幽深沉黑的眸子紧盯着我,不知什么缘故,他的声调居然在抖。

    银丝眼睛下,那双深邃的眸子,翻涌起悲伤,难过,委屈。

    多有意思,那份离婚协议他都已经签字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签字了?

    懂了,纪云州还在演戏。

    “纪先生就别演了,怪没意思的,纪夫人把离婚协议拿给你签字的时候,你难道没看到我的签字?”我笑得很轻。

    “签字了也没事啊是不是女婿,这事终究没到那一步,还有转圜的余地对不对?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误会解除了,也能……”刘女士忙着打岔。

    “她让我签字?”可纪云州的脸色陡然变了,他低低念了这一句,浓黑的眉头骤然蹙起,转身就往外走。

    “哎!女婿!你怎么走了?”刘女士着急叫他。

    可纪云州腿长脚步大,不等刘女士抓住他的袖子,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病房外,房门被他急促的脚步带上,只留下一道薄凉的风。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

    刘女士对着关上的病房门呆呆看了一会儿,脑袋耷拉下来,肩膀也松了,身上原本那股劲没了。

    好一会儿她才转身,垂头丧气地在我床边坐下,叹息声那样沉重,声音却幽幽的:“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要离婚。”我声音很平静。

    这话我跟她说过多次了。

    “你要离婚可以呀,妈没说不支持你啊,可是咱离婚是不是得考虑实际情况啊月月?”刘女士抬起头。

    “我就是慎重考虑过了,才决定要离婚,越快越好。”我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坚定,“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

    “你这傻孩子!当初你不是说要再等等吗,怎么就签字了?唉,月月啊,离婚是大事,还是要再谨慎一点,虽然纪女婿给你分了那么多东西和钱,咱们家暂时是不用发愁了,但是咱不得往长远想想吗?”刘女士却一巴掌拍在我腿上。

    她急得什么似的,却又语重心长地拉着我的手劝我:“我听你舅舅说了,梁医生家里给安排对象了,你俩没戏了,咱们再想找个像纪女婿这样优秀的女婿那无异于大海捞针,再说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纪女婿分明舍不得你,那咱当然要顺台阶下。”

    “夫妻之间嘛,吵吵闹闹多正常,你爸好着的时候我俩不也这样嘛,现在他是躺那了醒都醒不过来,没法跟我吵了。你把离婚协议撕了,找个时间你俩一起出去旅游修复一下感情,这日子不又和和美美了嘛。”

    奥,难怪刘女士今天卯足了劲地劝和我与纪云州呢,合着她是知道我和梁浩渺没希望了。

    可她是真傻,纪云州哪有舍不得我?

    她跟人家演戏,人家故意逗她,就顺着她的戏演,她还当真了。

    刘女士还是太天真,她这个级别的想跟纪家人比心眼子,比得过吗?

    “我们谁的大腿都不抱。”我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又格外坚定,“离婚协议书我也撕不了,我和他也没有回头的必要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和他办离婚手续,再也没瓜葛。”

    “沈弦月!”刘女士似乎是没想到我今天这么坚持,她瞪起了眼睛,陡然高腔。

    她发怒了。

    我下意识闭眼睛,等着迎接那只落下来的巴掌。

    可巴掌没落下来,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护士长的声音传进来:“我们来看小沈了。”

    我睁开眼睛,刘女士狠狠剜了我一眼,转头时脸上已经堆起了满满的笑容:“快进来快进来。”

    来的是护士长和小于。

    一进门,小于就把水果往桌子上放,又忙着帮我剥橘子。

    护士长关切地询问了我的情况。

    “也是刚醒,你看看这孩子嘴唇都还是白的,你们医院工作也太忙了。”刘女士抱怨着。

    护士长又赶紧道歉,连带着小于也道歉。

    刘女士又赶紧说没事,拉着护士长聊起来。

    小于把剥好的橘子放在我手里,压低了声音问我:“小月姐,你和阿姨吵架了?我刚听到你们在说离婚,是阿姨要离婚吗?”

    “什么,阿姨要离婚?”就在此时,病房门口却又响起了一道惊讶的声音。

    柔美的小甜嗓,不是郑欣然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