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他在官署办公的时候,或者在回府的路上,总会竖起耳朵听同僚和百姓们聊天的内容,好从中提取一些对自己有用的内容。
他知道如今隋唐两边正为了争夺河东而磨刀霍霍,战事一触即发。
他也知道割据榆林郡的郭子和已经归降了隋朝,不免担心起了自己远在五原郡的父亲张长逊。
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在长安为质,父亲完全可以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对他自己和对五原郡百姓最有利的决定。
可如今因为自己在长安做人质,父亲根本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唐朝一条走到黑了。
而在河东几大势力中,偏偏又是自己父亲实力最弱,就怕隋军以他父亲为突破口,大举进攻五原郡,到时候他的父亲张长逊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这些,他心中就不由一阵惆怅,觉得若是自己能够离开长安就好了,不仅可以结束这囚徒一般的日子,也能回去跟父亲团聚,让父亲可以遵从他自己的本心,不受干涉做出他自己想做的决定。
就在他心中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之时,门外却突然有了动静。
他心中猛然一跳,当即胡乱披了件衣服就走出房间外面,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在卧房外面的院子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能怀着满心狐疑回了卧房,一抬头却看到房间内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黑衣人。
他心中一惊,本能就想张嘴大喊,却被黑衣人眼疾手快,迅速捂住他的嘴,沉声开口道:
“张少卿不必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将你救出长安罢了。”
听到对方说要将自己救出长安,张孝谟瞬间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但很快,他的神色就冷了下来,冷冷说道:
“我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我放着好好的太常寺少卿不做,为何要被你们救出长安?”
黑衣人知道张孝谟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便干脆直接亮明身份道:
“实不相瞒,我们是大隋十二卫大将军秦大将军的人,奉秦大将军之命来将张少卿救出长安,送回五原郡。”
“什么?你们竟然是秦昇的人?”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张孝谟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又冷笑一声道: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黑衣人也不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上面赫然写着“锦衣卫 百户 卢剑星”的字样。
待张孝谟看清腰牌上面的字后,卢剑星才收回腰牌,沉声对张孝谟道:
“现在张少卿可以相信我的身份了吧。”
可以张孝谟的谨慎,即使看到了腰牌,可依旧对卢剑星的身份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再要求他拿出其他证据,只是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
“就算你们真是秦昇的人,我为什么又要跟你走?
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家将我留在长安是为了防止我父亲投降其他人,而你们带我走只是为了逼我父亲献城投降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本质上都是一路货色。”
听到张孝谟对秦昇出言不逊,卢剑星也不由有些怒了:
“张少卿这话,未免高呼了你父亲,也低估了我们大将军。
想你父亲为了保全五原郡,不得不对突厥人俯首称臣,做了突厥人的割利特勤。
可在你父亲比虎狼还可怕的突厥人,不过是我们大将军的手下败将罢了,你说我们大将军又怎么会将你父亲放在眼里。
说到底,我们大将军之所以要劝降你父亲,不过是念你父亲虽说投靠过突厥人,但出发点是为了保护五原郡百姓,所以还是决定帮你父亲一把,给他一个献城投降,将功补过的机会。
至于要这么大费周章将你救出长安,也只是为了消除你父亲的后顾之忧,并不是为了用你的性命来要挟你父亲献城投降。
当然,若是你信不过我的话,不肯跟我走,就当我今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听到卢剑星提起他父亲投靠突厥人之事,张孝谟面上不由一阵发烫。
虽说他理解父亲保全五原郡百姓的苦心,但投靠突厥人之事将成为他父亲一辈子都抹除不掉的污点,让子孙后代都跟着蒙羞。
或者,献城投降隋军将功补过,才是洗刷这个人生污点的最好办法。
想到此处,他最终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你们打算如何救我出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