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晚宜出去,茶室一楼就只剩许靖川了。
他换了个位置,坐在一张单人椅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了根烟。
如果不看地上碎裂的茶杯,和旁边茶桌上还没收拾的血迹,任谁都不会想到,刚刚这里有人动了手。
服务员过去清扫战场,薛晚宜也走过去,“那个,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吓到了吧?”许靖川问。
薛晚宜实话实说,“有一点。”
许靖川叼着烟瞟她一眼,“没看出来。”
随后他起身,对着旁边的服务员,“损失你们算一下,记我账上,晚一点来人结算。”
他是这里常客,服务员赶紧说,“没关系的,许先生,您慢走。”
从茶室出来,薛晚宜走到自己车旁,犹豫了几秒,又回头看许靖川。
许靖川把烟掐了,正把手机摸出来,看样子是要拨电话出去。
她没忍住,“刚刚那个人……”
许靖川看过来,“挨揍的那个?”
说完他继续低头看着手机,“他老子跟我有些生意上的争夺。”
说到这里他笑了,“他老子都不是我对手,他居然有胆子蹦出来。”
薛晚宜并非想要问那人是谁,只是说,“看着是个不好惹的,你之后小心点。”
许靖川一听就笑了,又看了她一眼,“还挺担心我。”
“也不是。”薛晚宜说,“你和我二表哥关系不错,之前我二表哥说,他有一些麻烦事不方便出手,都是你给解决的,你要是出事了,他那边会有麻烦。”
许靖川把手机放下,身子转过来看着她,“小姑娘心眼儿还挺多。”
不过他也说,“放心吧,我出不了事。”
薛晚宜再没说别的,直接上车开走。
路上的时候,她把电话打给了孟缙北,电话一接通就听见那边传来阮时笙絮絮叨叨的声音,说什么花长得有点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
孟缙北应该是跟阮时笙谈笑完,接起他电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你那边结束了?”
薛晚宜说,“我在回家的路上了。”
“没出什么事儿吧?”孟缙北问,“我是说许靖川,他没出什么事儿吧?”
薛晚宜深呼吸一下,“没事。”
她抹了把脸,“不过我看那些人都挺不好惹,人家肯定会事后找麻烦。”
“你不用管。”孟缙北说,“麻烦别上你身就行,他的麻烦他自己能处理。”
他一副对许靖川完全放心的样子,就让薛晚宜松了一口气,解释着,“我倒也不是担心他,就是今天那个样,有点吓人。”
孟缙北转头看阮时笙,阮时笙蹲在那片玫瑰苗旁,穿着家居服,正抬手别着耳后的碎发,看着岁月静好。
他说,“有多吓人,有你嫂子一脚废了别的男人后半生吓人吗?”
薛晚宜没听懂,“啊?”
孟缙北笑了,“没什么,赶紧回家,不用想这事。”
电话挂了,他朝阮时笙过去。
玫瑰苗比前几天要长高了一些,但阮时笙明显不太满意,见他站在身旁就嘟嘟囔囔,“长得也太慢了吧。”
孟缙北将她拉起来,“那要不我买一些成品苗回来种上?”
“那算了。”阮时笙靠在他怀里,“我再等等。”
……
下午的时候家里来的人。
阮时笙正在厨房洗水果,孟缙北在楼上,助理打来了电话,有点工作上的事情,他到书房去处理。
水果还没洗完,门卫那边就来了电话,说是有人找她,问要不要放行。
开的车子门卫登记过,说之前来过。
阮时笙没多想,只以为是哪个朋友来了,也没问,就让放行了。
正好她水果洗完出来,一转头见车子开进院子。
门卫没认错,阮清竹之前确实来过这边。
她脚步一停,有点懊恼,实在是失算了,应该好好问问的。
车子停下,阮清竹下车,也看到了阮时笙,快速过来。
那天司清打到一起,只能看到她脸上有血,此时结了痂再看,确实比司清伤的重。
阮清竹进了客厅,四下看了看,不见孟缙北,她松了口气,“家里就你一个人?”
阮时笙把水果放到茶几上,“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阮清竹深呼吸,“你跟那个姓司的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阮时笙说,“关系好呗,不然呢?”
阮清竹很不高兴,“你跟她关系好什么好,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当年若是没有她……”
“若是没有她,封阳也不会跟你在一起。”阮时笙打断了她的话,“你怀孕的时候,她都已经嫁人了,也离开了安城,你但凡能留住那个男人,都不至于他当初差点要了你的命。”
她又说,“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走了多错的一步棋。”
说到这里就不免想起周可柠,阮时笙去沙发处坐下,“还有你那宝贝闺女,当初是你提议让她下药的吧,是你坑了她。”
阮清竹一瞪眼睛,条件反射的就想说反驳的话。
阮时笙不想听她说那些,再次开口,“宋家那边已经开始给宋砚舟安排相亲人选了,你那个宝贝闺女出局了,她若是当时没有听你怂恿做那些事,现在安安稳稳的再找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她用鼻子哼出一口气,“结果呢,她怀孕流产的事情虽然没有被翻到明面上,可私下里知道的人并不少,也许有的人家会不介意,你想给她找个条件好的也可以,但是只谈条件不谈感情,你愿意吗?她愿意吗?”
她这么一问就把阮清竹给问愣住了,阮清竹胸膛起伏,半天没说出话来。
阮时笙又问,“后来那次下药也是你出的主意吧,你觉得第一次宋砚舟栽了跟头,第二次也会,结果没想到对方有了防备,你闺女吃了个大亏。”
她有点好奇,“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她不怪你吗?”
明显能看到阮清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半晌也只能吭哧出一句话,“我也是为她好。”
阮时笙点头,她很少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阮清竹说话,可能是日子过得顺了,就不愿意太计较。
这要是放在从前,她高低蹦起来指桑骂槐损她几句。
但是现在,她只是很平淡的说,“我信你是为她好,但明明你都验证了这步棋的错误,为什么还要让你闺女重蹈你的覆辙?”
说完她笑了,“你当年在这一招上栽的不够重吗?”
阮清竹过来本不是想跟她讨论这些的,现在她说起这件事,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扎心,她就有点气急败坏。
于是直接扯着嗓子,“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你离着那个司清远点,不要再来往。”
她又提了另一件事,“她那个老公也是个绿王吧,居然还站出来替她撑腰,头上一片绿了,还浑不在意。”
为了证明那两夫妻都不是什么好人,她还说起了周家公司,说最近公司很难,谈了个好几个项目,明明临门一脚了,结果就在这个关头崩了,都是那个姓宋的搞的鬼。
阮时笙不想听,她并不关心周家,又或者说周家过得糟糕,她心里还有点高兴。
她抬手要制止她,结果阮清竹先一步弯了腰,也塌了肩膀,“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一切都好好的?
谁说的?
只是从前被欺辱的人是她,现在换成了他们而已。
这怎么就接受不了了?
孟缙北知道阮清竹来了,他开了书房的门听了一会儿,除了有几声阮清竹扯着嗓子让他听得真切,后来楼下都显得略微安静。
他不担心阮时笙受欺负,她就不是受欺负的人。
不过半晌也没见阮清竹离开,他还是出去了。
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笙笙。”
阮时笙抬头看到他,站起身,语气一下子就变了,温和又温柔,“你工作结束了吗?”
孟缙北嗯一声,“不是说累了?上来。”
这是不想让自己跟阮清竹纠缠,阮时笙嗯一声,起身拿起果盘,没再跟阮清竹说话,直接上楼。
阮清竹一愣,对着孟缙北她可说不出那些指责的话,只能急切的叫了一声,“缙北,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