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桂花婶便一脸紧张担忧的看着我。
我也紧张、也担忧。
甚至说句心里头,我并没有想到任何万全之策。
崔红、刘华华母女这事,比我想象当中要棘手许多。
单单只是妥善处理母女二人的尸身,便已经是波折丛生。
眼下,我也实在无法想象,今晚崔红母女带着滔天怨恨双双回魂,到底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见我半晌不说话,桂花婶也明白了。
“哎,能保全一个便保全一个吧,尽量让这对可怜母女少造一些杀孽。”
“冤有头债有主的话,到了阴司殿前,尚能算情有可原。”
“若是滥杀无辜,回头就算到了阴司殿前,怕是也要断了往生之路。”
“放心吧桂花婶,我会尽量阻拦。”
“现在我只希望,崔红、刘华华母女不是同时头七回魂,否则只怕我想拦,也拦不住。”
桂花婶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言语,只是抓紧时间给刘荣去了电话。
让刘荣安排了人手,抓紧将灵车开了过来。
彼时,已经是早上九点过的光景。
日头高升、阳气正盛。
刘华华的尸身又被我以银针封了五孔七窍、棺材上也提早做了镇压。
将刘华华的棺材搬上灵车时,倒是没在闹出什么乱子来。
原本刘荣只安排了一个司机开车,由桂花婶跟车。
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又选了一个属牛、一个属马且年轻力壮的男性一块陪着去殡仪馆。
出发前,我在押车的两人后背上各画了一道符。
背着这道符、再加上押车的两人分别属牛属马,相当于有牛头马面压着。
能最大程度上确保路上不出乱子。
牛队长那边,我也一早去了电话。
他已经通过省城的关系,把崔红母女这案子给办了下来。
昨天他便已经连夜赶回了县城,一直在等我电话。
刘华华的尸身送到殡仪馆以后,便全盘交由牛队长负责。
原本电话里牛队长是想要接到刘华华尸身以后,便即刻带着法医对刘华华腹中胎儿采样提取dna。
然后在采集整个东流镇所有男性的dna,最后通过dan对比把欺负过刘华华的罪魁祸首揪出来。
考虑到刘华华尸身同样也是怨气滔天、随时都会有起尸的可能。
我毫不迟疑回绝了牛队长的提议。
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叮嘱牛队长,必须得等到我这边撑过今晚,他那边才能开始行动。
牛队长虽然也和王城一样心急如焚、迫切想要替崔红母女讨回公道。
但比起王城来,牛队长还是更显稳重。
迟疑了一会后,他便也答应下来先等我这边的消息。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亲自将灵车一路送出了东流镇。
直至亲眼看着灵车载着刘华华的棺材,风平浪静的一路朝着县城方向疾驰而去,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送走灵车后,我也没敢有丝毫松懈。
立马赶去了崔红的灵堂。
崔红的灵堂,搭建在了东流镇的活动室里头。
从方位朝向来说,正好和刘铁柱家相反,两个地点也并没有在同一条线上。
桂花婶选的位置,算是严格遵照了我的要求。
原本人走之后、灵堂应当搭建在家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若是将崔红的灵堂搭建在家中,崔红的尸身时时刻刻看着家里一景一物,必然助长其怨念。
等我赶到东流镇活动室,远远地就看到东流镇家家户户、正挨个排着队、带着香烛纸钱前去吊唁。
头上也都带了白毛巾、有的还没换下昨晚的孝服。
灵堂就搭在活动室空地上,进门就能看到。
虽说是昨晚匆忙间搭建的,可大概是因为心中有鬼、心里有愧的缘故。
崔红的灵堂并不马虎,从里到外都严格遵照了搭建灵堂时的忌讳、习俗。
透着死气、哀伤的黑白遗照,就挂在灵堂前头。
遗照后面便是崔红的棺材。
因为崔红一家已经没人、也没什么亲朋好友。
王城便临时充当起了主家人,站在遗照旁边,负责接待那些前来烧香祭奠的镇民。
按照习俗,主家人跪着、感谢每一位来烧香祭奠的宾客。
王城没有跪着、站的笔直。
更谈不上感谢那些来烧香祭奠的镇民,反倒是那个香烛纸钱拿的不够分量、头磕的不够响,立马就会挨王城一顿训斥。
整个祭奠现场,人很多、哀伤死亡的氛围也很浓重。
可在这背后、总透着一股子让人窒息的压抑。
空气之中,也没有寻常祭奠吊唁时候那股子久久不散的香火味儿。
那些镇民拿来祭奠吊唁崔红的香烛纸钱。
有一家算一家。
全都点不着。
只能成堆成堆的摆放在崔红的遗照前。
见我到来,那些排着队吊唁崔红的镇民,也很识趣的立马让开了一条道。
一个个偷偷看着我、却是每一个人有胆量和我对视哪怕一眼。
走到崔红灵堂前,我从遗照旁边主家准备的线香里头,抽了三根拿在手里头。
恭恭敬敬、心怀诚意的朝着崔红的遗照拜了三拜。
因为崔红不肯接受任何人的祭拜、线香点不着。
也只能放到遗照下的火盆里头。
等我吊唁完,王城立马压低了声音悄悄喊了我一声。
“许仙。”
我抬头一看王城皱着眉头、眉宇间噙满了焦急,心里头也是咯噔了一下。
“出啥事了?”
几个正准备吊唁崔红的镇民,一听我这话,立马吓得面面相觑起来。
手上拿着香烛纸钱,却是不敢靠近灵堂。
“看啥看!”
“还不赶紧过来吊唁,生前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现在人家没了,烧柱香都不肯了?”
王城没客气,一瞪眼,指着那些镇民就训斥起来。
那些镇民也没人敢反驳一句,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继续排着队、挨个吊唁崔红。
“这边。”
王城朝我使了个眼色,转身朝着灵堂里头走去,我没迟疑立马跟了过去。
等绕过遗照,来到灵堂里头。
那口装着崔红尸身的棺材,便立马跃入眼帘。
黑漆漆的棺材,一股子死亡悲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踏进灵堂那一刻开始,我就感觉这灵堂里头的空气特别湿润。
湿润到像是下着蒙蒙细雨。
要知道年关前后、正是我们这边气候最干燥的时节。
我正有些皱眉时,跟着便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寻着声音低头一看,不出意外正是崔红的棺材在往下滴水。
抬手一摸,崔红的棺材上覆盖凝聚着一层水汽。
更让我心头不安的是,崔红棺木上凝聚的水汽里头,明显能感觉到一股怨念。
或者准确些说,这压根就不是水汽。
而是崔红尸身的怨气。
“许仙,虞婆婆和我说过、凡心头有莫大怨恨、冤屈的人,死后装棺,就会出现凝煞的情况。”
“这凝煞产生的水汽,也能拿来入药。”
“崔红这是不是在凝煞?”
“这棺材里头,该不会已经凝煞积水了吧?”
“这要继续让崔红的尸身,在水里头泡着,会不会不大好?”
我擦了擦手上那阴冷刺骨、带着强烈怨气的水渍,又低头看了一眼还在不停往外滴水的棺材,眉头也是彻底拧成了一根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