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因何被抬了出去?

    那日嫣然躲在那里听了一耳朵。

    听到有大夫说,是喝多了避子汤。

    那避子汤里面有水银。

    水银本就是有毒之物,这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汤喝下去,那丫鬟哪里还能活命。

    嫣然心有悲戚,霎时间觉得兔死狐悲,又庆幸还好这段时日,郑修一直不回府。

    他不回府,嫣然就不用伺候他,更不用喝那些让她胆颤心惊的避子汤。

    可是他很快又回来了。

    他回来后没多久,就点名让嫣然伺候。

    嫣然战战兢兢,头一次给郑修跪了下来,面容悲戚,哀求着道:“少爷……少爷去少夫人房中好不好?”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下面的话,郑修便脸色一变,只觉得嫣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拒绝他。

    他从前待嫣然,虽然算不得很好,可是有新鲜的小玩意儿,和好看的首饰会给她这里送一份。

    而他一回府,很多时候都要嫣然伺候。

    便总会让人误以为,嫣然在他心中或许有几分位置。

    可是嫣然今日不过是哀求他去凌秋府中。

    他便一脚将嫣然踹开,眼眸之中凝满怒火,拿着棍棒就开始打人。

    “贱妇!”

    “爷愿意睡你,是你的福气,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拒绝爷?”

    “好!你一个跟奴婢没什么两样的东西,竟然也翻了天了,敢劝起主子!”

    他在嫣然床上时柔情蜜意,几乎是说尽了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就好似嫣然是他最喜欢的姑娘。

    好似他真的对嫣然情深意重。

    可是如今他打起人来,也是不留情面。

    他将嫣然打得伤痕累累之时,瞧见对方眼含热泪,头发凌乱,偏偏那一张脸生的极好,竟然又生出几分旖旎的心思。

    强行将嫣然按在踏上温存。

    于他而言,只要能取悦到他,用什么方式对方身上会不会有伤,同他这个主子有什么关系?

    嫣然身为妾室身为奴婢,只要取悦好他就成了。

    至于嫣然的尊严,嫣然的健康,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嫣然皮肤渗血,而这个时候,翠柳又给她端来了一碗避子汤,是凌秋那边让人送过来的。

    嫣然跪在翠柳脚下,悲伤的哭泣,抓着翠柳的裙角苦苦哀求,她抖着身子摇头,“翠柳,你去帮我求一求少夫人,我……我不要喝这个……”

    “我不想喝这个!”

    翠柳皱着眉头,眼中的厌弃愈发明显,“姨娘又在这里说胡话了,这避子汤怎么能喝不喝?”

    “如今少夫人还未诞下子嗣,难道您想先一步诞下庶子,让整个郑家沦为笑柄吗!”

    这一顶巨大的帽子扣下来,打的嫣然喘不过气儿。

    她面色悲戚,单薄纤瘦的身子还在颤抖,“不……我……我可以从此以后再也不伺候少爷,只要少夫人收留我,我为奴为婢都使得,可我不想再喝着避子汤了!”

    “翠柳姐姐,你那日见过的,喝了避子汤会死的!”

    “我不想死!”

    她只想活着。

    哪怕是苟延残喘毫无尊严。

    可这样的活,也好过直接死去。

    翠柳的眉头皱的更紧,将避子汤放下,“姨娘,您别说这些不懂事的话。”

    “您为难奴婢也就罢了,为难少夫人做什么?”

    “您是少爷的妾室,少夫人若是将您收用在身边当个奴婢使唤,您让旁人怎么说少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少夫人善妒,连个妾室都容不下呢!”

    “姨娘,那丫鬟喝了篦子她会死,是她自己身子骨弱,是她自己不争气,姨娘您身子强壮,与她不一样。”

    翠柳说着甚至还笑起来,对有一条条的人命从自己眼前失去一事,丝毫不以为意,“少夫人未出嫁之前,我便在她身边伺候。”

    “少夫人带字闺中之时,家中有好几个姨娘庶妹,也没见有人喝了避子汤就死,您太杞人忧天了。”

    是她太杞人忧天吗?

    嫣然一脸茫然。

    她亲眼见到那个丫鬟的尸体被抬出去。

    可确实也亲眼见到,这府上有几位庶出的少爷公子。

    一时之间,嫣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翠柳便又催促,“姨娘快些将这篦子汤喝了吧,喝完避子汤之后,您还要教人刺绣呢。”

    嫣然一脸麻木,忍着身上的痛楚抖着手,紧紧蹙着眉头将那碗避子汤喝了。

    看翠柳的神情,她甚至在想若是自己拒绝,翠柳会不会生生将这碗避子汤给她灌下去?

    在她下一次伺候完郑修,又有一碗避子汤被端过来,而极度的恐惧驱使着她不要再喝之时,翠柳果然不耐烦的掐着她的下巴,将那碗避子汤给她灌了进去。

    灌完避子汤,又继续让她教人刺绣。

    好在,郑修或许又是腻了烦了,他又重新纳了一个妾室,有好几个月不再进嫣然的房。

    嫣然总算得以喘息。

    虽然身子骨大不如前,但好歹能继续安心的教那些丫鬟刺绣。

    有她当师父,府里所有女眷的绣工,都飞速变得精湛。

    就连从前绣出来的东西,只算得上平平无奇,称不上好,也称不上不好的凌秋,也能绣出栩栩如生的花卉了。

    凌秋很高兴,赏了嫣然和自己一个屋里吃饭。

    如今嫣然的脸色还是有些白。

    凌秋却好似看不见一般,仍旧笑盈盈的拉着嫣然闲话家常,“妹妹这绣工真好,却不知妹妹还是否有藏私,若妹妹能倾囊相授,府上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

    嫣然摇头。

    府上所有人都会感激她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纵然她教了她们许多,那些人还是会在背地里骂她一声狐媚子,骂她下贱。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受这等羞辱。

    只是在她为人妾室的那一日起,她早就已经没有了尊严。

    更可怕的却还在后头。

    有一日郑修撞见了她,又生出几分新鲜感。

    又开始点名让她伺候。

    一连来了好几日,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汤灌下去。

    嫣然疼得愈发厉害,脸色也愈发苍白。

    郑修却觉得她这模样像极了一个病美人,开始愈发毫无节制的宠幸她。

    嫣然很快,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