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相国寺的银杏叶簌簌飘落,李玄戈蹲在佛塔前啃着王八脆,脚边摆着工部连夜赶制的查案三件套——
青铜显微镜、硝石制冷箱、猪膀胱做的防毒面罩。
没错。
这三样玩意儿是临时抱佛脚弄出来的。
虽然没有现代品好用,但是在古代却多少有点作用……
“殿下,这焦尸都成腊肉了!”
当千户一马当先的捏着鼻子掀开裹尸布,一股混着檀香的焦糊味直冲天灵盖,“吐蕃国师难不成是自愿坐化成叫花鸡的?”
李玄戈望去。
却见。
焦尸呈打坐状,袈裟早已碳化,唯独掌心托着的琉璃佛头晶莹如新。
李玄戈用竹签戳了戳佛头眼眶:“哭出血?这工艺比怡红院姑娘的泪妆还要逼真!”
“放肆!”
相国寺住持慧明拄着禅杖踏入佛堂,袈裟上的金线随着怒气偾张:“此乃佛门圣地,八殿下若再出言不逊……”
“本王这是在夸你们手艺好!”
李玄戈变戏法似的抖出一个琉璃瓶,瓶中药粉“哗啦”洒在佛头上:“硝石遇热会吸走水汽,若在琉璃内壁涂上茜草汁……”
“滋——”
佛头七窍突然渗出了一片“血泪”,惊得慧明禅杖咣当坠地:“这、这是诈尸了嘛???”
奶奶的太惊悚了!
这尸体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如今突然有了动静,还流着鲜血,搁谁谁不慌啊?
操!
佛祖来了都得被吓傻!
“哭个屁!”
李玄戈把佛头往冷柜箱里一丢,“血泪”瞬间凝结成冰碴:“雕虫小技也敢装神弄鬼?吐蕃国师怕不是被你们做成腊肉超度了?”
夏玲珑黛眉一蹙,绣春刀鞘狠狠抽在他的后腰上:“说人话!”
破奇案,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真相,她都得来一趟!
所以。
她不顾爷爷反对,参与了进来。
她就是要看看,李玄戈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简单!”
李玄戈顺势滚到焦尸旁,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纹路,“这布料掺了西域火浣纱,遇明火会收缩成护甲,国师根本不是自焚,是被人塞进特制丹炉慢烤成肉干的!”
说着。
他一把扯开焦尸衣襟,露出心口处诡异的青紫色斑痕:“瞧这‘尸斑’,像不像被雷劈后的枝状纹?”
“雷击?”
夏玲珑的瞳孔骤然一缩,“可三年前出事的那一晚,记载的明明是晴空万里……”
“无论是不是晴空万里,都没啥问题。”
“因为那是静电!”
李玄戈从袖中甩出一个琥珀打造的棒子,在袈裟上猛擦几下后“啪”地一声,粘起一层香灰:“佛塔铺着南海沉香木,湿度常年低于三成,人穿火浣纱衣剧烈运动就会生火!”
千户傻眼了。
夏玲珑一脸震惊。
慧明法师更是瞪大了双眼。
万万没想到……
李玄戈会那么的神奇,一上来就发现了那么多他人找不出来的线索!
以至于。
这一桩奇案,似乎不再离奇,反而更像是被人蓄谋已久的谋杀!
毕竟。
当年吐蕃国师是来求和的,结果因为死在了大乾,导致原本应该休战的两国,再度打响了战争。
虽然,大乾大获全胜,可也损失了不少,更差点被漠北狼崽子给偷袭了。
但是,等战争平息后,两国清算时才注意到吐蕃国师死的场景太诡异……
从而吐蕃不愿要这一具尸体,说那是灾星。
可如今稍微琢磨了一下。
此事更像是有人希望战争打下去,意图从中获得利益!
“八殿下,若按你的意思,这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但是……”
夏玲珑黛眉一蹙,沉声道,“如今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估计也没有任何线索了。”
“线索?”
李玄戈挑了挑眉,随之捏着一块焦黑的火浣纱凑到鼻尖猛嗅,突然扭头冲夏玲珑挑眉,“姐姐闻出什么没?这料子腌了三年还带着漠北沙葱味,凶手怕不是边烤肉边涮火锅?”
夏玲珑闻言,脸都跟着黑了:“殿下是查案还是说书?这袈裟料子工部三年前就验过,分明是西域……”
“西域个王八壳!”
李玄戈变戏法似的抖出一个琉璃瓶,瓶中液体泼在焦尸衣摆上,当场“滋滋”腾起一片绿烟,“漠北狼族特制的防腐药水,专为保存战利品而制作,比如把敌将做成腊肉挂帐篷!”
千户蹲在佛头旁直咽口水:“难怪这焦尸闻着像熏马肉……”
“闭嘴!”
夏玲珑的绣春刀鞘横扫千户后颈,却见李玄戈突然俯身抠下一块焦黑指甲盖。
然后。
对着日光晃出星点金芒。
“吐蕃国师美甲挺别致啊,金粉里掺着相国寺独有的孔雀石碎屑……”
“案发前有人给他修过指甲!”
慧明法师一听,冷汗都冒出来了:“不可能!国师闭关前七日便谢绝所有侍奉……”
“所以凶手是给他送饭的!”
李玄戈忽然贴近夏玲珑烧红的耳垂,“姐姐猜猜,什么人能天天接触孔雀石粉?”
“火头僧?”
夏玲珑下意识后退半步。
“错!是扫塔的哑巴!”
李玄戈蟒袍一掀冲出佛塔,千户急忙扛着破案三件套追出去,留下夏玲珑盯着地砖上凌乱金粉怔忡……
不是。
那哑巴僧三年前就投井自尽了!
等等!
投井自尽???
两人的瞳孔剧烈一缩,心中满是震惊。
好像……
又被李玄戈找到了一点线索?
当年并没有人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块儿。
因为哑巴和尚自尽前,案件已经结束了好几日了……
两人对视一眼,随之匆匆追了出去。
他们的心跳不约而同的极速跳动。
好像……
今日或许就可能将那一桩奇案给解开了???
……
不多时。
众人来到哑巴僧所居住的地方。
此刻的寮房梁上积灰足有三寸厚,千户刚推开门就被呛得连打三个喷嚏,惊飞了檐角蛛网里打盹的寒鸦。
“这地儿比诏狱茅坑还埋汰!”
推开门时,千户拎着飞鱼服下摆踮脚蹦跶,“耗子进来都得自带干粮!”
李玄戈蟒袍下摆往腰间一扎,随之凑近墙缝:“耗子没见着,倒是见着了一个会写梵文的蜘蛛精,你们瞧这蛛网编织的《往生咒》,比礼部那帮酸儒的字还工整。”
夏玲珑绣春刀鞘劈开蛛网,冷眸扫过斑驳墙面。
“三年前刑部掘地三尺都没找到线索,殿下莫不是要学耗子打洞?”
“打洞……等等!”
李玄戈不做理会,而是用手指捻着墙灰凑近鼻尖:“这耗子洞熏的是龙涎香?礼部侍郎都没这待遇!”
夏玲珑闻言,刚想开口,结果……
褪色的蒲团上留着指甲盖大小的金箔碎片。
“伽蓝寺用金箔抄经?”
“不不不,是礼部祭天专用的鎏金笺!”
李玄戈挑了挑眉,朝着千户说道,“尿它!”
千户:“???”
他没听错吧?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是金箔,咱们别那么浪费行不行,好歹能风流一夜……”
“闭嘴!”
李玄戈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一阵骂骂咧咧了起来,“让你尿,你就尿!”
千户吃了一击,委屈巴巴的开始对准金箔解裤子,惊得夏玲珑急忙捂着眼睛背对着众人。
下一秒。
千户“呲”的一声,直接尿在了金箔上面。
结果焦黄的字迹,遇水竟渗出靛蓝纹路,赫然是幅孔雀石矿脉图!
慧明法师一脸震惊:“这、这是……”
“萧家祖传的密写术!”
李玄戈拍开千户,望着露出半枚带牙印的孔雀石印章的金箔,“用明矾水写密信,遇尿显影……礼部尚书萧衍吃烧饼噎着时盖的私章吧?”
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大变。
李玄戈望向刚拉好裤子的千户:“去,搜一搜四周的边角,看看有没有东西。”
“好嘞!”
千户点了点头,便开始翻箱倒柜了起来。
很快。
他突然从梁上倒挂下来,晃着一本霉斑账簿:“殿下,这哑巴把香火钱记成‘孔雀石三百斤,换漠北战马五十匹’!"
夏玲珑闻言,猛然睁开了眼眸,死死的盯着那账本:“三年前漠北犯边时,萧家的萧衍还不是礼部尚书,而是兵部侍郎,并督办军马采购!”
“精彩!”
李玄戈接住了账本,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姐姐这脑子比萧衍的假牙还灵光,怪不得能当本王贤内助!”
“滚!”
夏玲珑小脸通红的一把夺过账本,结果掉出了半截烧焦的羊皮。
上面赫然写着“七月十五,鬼市交割”几个大字。
李玄戈当即捡起羊皮往舌尖一舔:“咸的?萧家老狗啃完烧饼擦屁股的厕纸都舍不得扔?还是说……哑巴和尚的自杀,也是另有原因?”
“是漠北密探用的盐渍纸!”
夏玲珑猛然拽住他手腕,嗅了嗅上面的味道,“遇水显形后必须用……”
话没说完。
羊皮已被李玄戈按在她的胸口上。
汗湿的飞鱼服上渐渐浮现出一条血色路线图,终点标着萧家祠堂!
果然!
这是哑巴和尚留下的线索,所以他死亡的原因并非自尽,而是他杀!
李玄戈的嘴角微微上扬:“夏姑娘这儿比西域舞姬还火热的身材,比什么药水都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