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所有幸存者的手环终端同时亮起。
总舰长身着笔挺的制服，身后是浩瀚的星图。
“即日起，‘星际舰队’将重新实行贡献点制度。”
他的声音在每艘飞船的每个角落回荡，“所有生活物资、娱乐设施、医疗设备都将按贡献点兑换。每半年进行一次综合评估，贡献点排名前30%的幸存者——”
画面切换到1号舰的全景，“将获得移居一号舰的资格。”
“另外，舰队已经在开发自然食物的种植，要不了多久，大家就可以吃上自然食物。当然，需要用贡献点购买，不再是免费提供。”
“请星际舰队所有成员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宜居的星系。”
公告一出，整支舰队顿时沸腾。
贺乔站在舰桥，看着监控画面里的人群从最初的茫然迅速转为躁动。
有人愤怒地砸碎了营养剂自动贩卖机，却在下一秒被扣除了50点贡献分——原来，六大基地的积分已经自动转换成星际舰队贡献点。
有人冲进图书馆，疯狂翻阅起专业书籍；
更多人涌向任务大厅，争抢着第一批工作名额。
为了让幸存者更有参与感，任务不再直接推送至个人手环，而是改回传统的任务大厅模式。
中央大厅的全息投影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实体屏幕。
上面滚动着各色任务：维修、巡逻、物资调配……甚至还有“心理互助志愿者”这样的选项。
幸存者们三三两两聚在屏幕前，低声讨论，手指划过光幕时触发的轻微静电，让不少人下意识缩了缩手，随即又笑了出来——太久没碰过“真实”的东西了。
贺乔靠在金属护栏旁，望着人群。
有人皱眉抱怨效率降低，但更多人眼里却亮起一种久违的光。
有时候，科技倒退一点，反而让人更像“活着”。
“真有意思。”唐月灵走到贺乔身边，递过一杯热气腾腾的合成咖啡，“三分钟前医疗部刚收到报告，2号舰有个重度忧郁症患者，现在正带着他的机器人抢修通风管道，据说末世前是工程师。”
贺乔抿了一口咖啡，苦涩中带着人造甜味剂的味道。
透过观景窗，她看见几艘工程艇正驶向远处的陨石带——那些昨天还在抗议食物难吃的幸存者，今天已经系着安全索在太空中采集矿物了。
在1号舰的舰桥上，沈宏恺和总舰长注视着星图。
仔细看，便看到自称退休老头的沈大爷，胸前佩戴的徽章上写着——副舰长沈宏恺。
代表人类活跃度的绿色光点正在八艘飞船间疯狂跳动，就像被注入强心剂的心脏重新开始有力搏动。
"看，这才是人性。"副舰长轻声道，“不是在温室里等死，而是为了一线生机拼尽全力。”
时间过得很快。
华夏星际舰队已经在深邃的宇宙中漂泊半年。
这半年来，舰队经历了太多磨难：3号舰遭遇离子风暴，外层装甲被撕开一道三十米长的裂口；
5号舰的生态循环系统突然故障，导致三个种植舱的作物全部枯萎；
最危急的时刻，7号舰甚至被一群宇宙浮游生物包围，那些闪着磷光的生物体疯狂啃噬着舰体合金...
但每一次危机，都被这群重新焕发生机的华夏儿女一一克服。
贺乔至今记得，当7号舰发出求救信号时，是那些曾经患过深空忧郁症的幸存者最先穿上太空服，拿着高压电击装置冲上舰桥。
这些，都可以兑换成贡献值。
*
“报告！前方0.1光年处发现异常引力波动！”
舰队最前方，6号舰的探测员突然从座位上弹起，声音因惊恐而变调。
全息星图上，代表安全航线的蓝色网格线正在疯狂扭曲。
贺乔猛地抬头，主屏幕上的星图如同被无形之手揉皱的纸张，八个漆黑的旋涡在舰队正前方缓缓成型。
那些旋涡边缘，星光被拉扯成诡异的螺旋状光带，像被某种宇宙巨兽撕碎的丝线。
“是流浪黑洞群！全员紧急制动！”
总舰长的声音在所有舰船的广播系统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但舰队的速度在宇宙尺度下显得如此可笑。
贺乔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向后飞退。
八个黑洞组成的死亡阵列，就像精心布置的捕兽夹，而他们正是自投罗网的猎物。
透过震颤的舷窗，贺乔看到2号舰的左侧引擎迸发出一连串蓝色火花，防护罩在引力潮汐下像蛋壳般碎裂。
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甚至穿透了真空，通过舰体共振传入每个人的骨髓。
“启动反物质引擎！全功率输出！”一号舰主控官的声音已经嘶哑到破音。
驾驶座位上的的操作员们手指在控制台上舞成一片虚影，汗水从他们煞白的脸上不断滴落。
四名主驾驶和20名辅助驾驶，全都全神贯注。
贺乔突然眯起眼睛。
那些黑洞的引力波动中，似乎隐藏着某种规律——就像精心调制的频率。
被扭曲的星光并非完全随机，而是在特定角度呈现出近乎完美的几何图案。
“这些黑洞不是自然现象！”她的声音在死寂的舰桥上格外清晰，“这是人造引力阱！我们被...”
话音未落，八个黑洞中央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
六个猩红光点组成完美的正六边形，在漆黑的空间中勾勒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几何美感。
更骇人的是，随之响起的机械音竟然字正腔圆地使用着华夏语：
“碳基生命体，你们已进入清扫区域。”
整个指挥室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困惑之间——在浩瀚宇宙中，怎么会突然出现熟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母语？
“尝试建立通讯链接！”副舰长最先反应过来。
但所有频段的呼叫都如同石沉大海，只有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不断重复着“清扫区域”的宣告。
贺乔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对方使用华夏语并非善意，而是如同人类用食物引诱实验动物般随意。
——在高等文明眼中，破译他们的语言恐怕就像解读蚂蚁的信息素一样简单。
舰队通讯频道里只有电流的嘶嘶声，那个神秘的机械音再未出现。
但八艘飞船的驾驶舱内，所有船员仍在与无形的引力巨兽做着殊死搏斗。
操作台上每一盏警示灯都在疯狂闪烁，将船员们惨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引擎输出功率已达120%！”1号舰的轮机长声音嘶哑地报告着，他面前的温度计指针已经深陷红色警戒区。
整艘飞船在剧烈震颤，像是被巨人攥在手中的铁罐，随时可能被捏得粉碎。
总指挥室的量子通讯屏突然亮起，4号舰舰长的全息影像在静电干扰中时隐时现：“报告总指挥，我们的反物质引擎因超负荷运行，导致B区船体出现结构性裂缝——”
他的声音突然被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打断，影像剧烈晃动，“裂缝正在扩大！太空辐射水平正在飙升！”
仿佛开启了某种灾难的多米诺骨牌，其他飞船的求救信号接踵而至。
3号舰的生态舱失压。
5号舰的能源核心开始不稳定波动。
最令人揪心的是7号舰传来的最后画面——他们的主引擎爆发出一团刺眼的蓝光，然后整个通讯画面就变成了雪花噪点。
贺乔死死盯着主屏幕上的损伤评估图，那些代表船体完整性的绿色区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成警告的红色。
她突然注意到一个诡异的现象：所有飞船的受损部位都呈现出相似的几何特征，就像被某种精密仪器刻意切割过一般整齐。
唐院长的眼镜片上反射着不断闪烁的警报红光，他枯瘦的手指悬在全息星图上方微微颤抖。“这种引力场分布...”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他嘶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撕裂模式，而是...”
“警告！”中枢AI‘女娲’的声线依然保持着程式化的平静，却在此刻显得格外阴森。
全息投影自动切换成频谱分析图，一组诡异的能量波纹正在屏幕上规律脉动。
“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匹配高阶文明武器特征，置信度99.9%。”
“重复，这不是自然现象。这是高阶文明武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