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话说完了,我径直出了更衣室。
我也实在不愿意与纪云州和郑欣然同处一室了,我的丈夫和他的掌心宠确实爱得深刻又缠绵,可对我来说,实在刺眼。
但我走出更衣室之后,还听到廖黑脸在给纪云州道歉:“抱歉纪医生,这个小沈的性子实在是太拗了,我待会儿一定好好说说她,回头让她来给您和郑医生道歉。”
又听到郑欣然还带着哭腔的语调:“还是不要了廖医生,或许,或许师姐就是一时气不过才做了那样的事……云州师兄,您就别跟师姐计较了,毕竟,毕竟咱们都是同学院的师兄妹。”
呵……这话的言外之意,认定了我就是那个举报纪云州的人。
我的这位师妹,刚才在纪云州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仿佛一个泪人儿,这会儿还不忘记替我求情,还真是很有同门之谊啊。
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她的好心。
可是让纪云州那么恼怒,对我口出恶言的,似乎就是她刚才委屈的眼泪吧?
“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这事才必须计较,唉,这个小沈啊……”廖黑脸还在说好话。
“这事当然要计较。”纪云州的声音就是在此时响起的,清冷如玉石相击,肃然凛冽。
但他下一句对郑欣然的话明显就温柔平和了很多:“你不用替她求情,这事等院方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后面的话我就听不到了,实际上,在听到纪云州说的那句当然要计较时,我就听不下去了。
我加快了步伐离开,心底又是怆然一片。
我就知道,纪云州不信我,更不可能放过我,而他之所以不可能放过我,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掌心宠。
在他眼里,我让他的掌心宠受了委屈,他当然不会放过我。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刚才就不应该有所期待,期待他能够看在这三年的相处中,信我一回……
“沈医生。”我仓皇如逃走的脚步,被一道关切的声音叫停。
转头看去,只见梁浩渺从身后匆匆追来:“我刚到医院,听说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不只是阿州还有你……你的手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话说了一半就突然变了声调,抓起我右手的手腕,仔细查看。
我低头看去,右手掌心一片血红,看起来就让人触目惊心,确实像是受伤流了很多血的样子。
但我并没有觉得痛,想了一下我摇摇头:“我没事,这是不小心染上的苏木精伊红。”
刚才在更衣室面对纪云州时,我几乎站不住,最后我是撑着柜子才能挺直我的腰身说完最后那段话,这染色剂就是那个时候染上的。
而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没想到梁浩渺上来就看到了,还这么紧张我,他还真是挺细心的。
想到那晚我陪着纪云州去梁公馆发生的事情,我对梁浩渺有种莫名的歉意,就像是背叛了一个与我一起同仇敌忾的队友:“梁医生,那天是我失礼了,我不知道梁夫人生辰,没有准备礼物……”
其实我想抱歉的不是这个,但是出口时我就说成了这样。
“那事值得一提吗?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事啊。”但梁浩渺甚至不等我说完,就急急忙忙打断我,他还在仔细查看我的手掌,确定我手掌上没有伤口之后才松了口气,“还真是染色剂,我带你清洗一下,这东西是怎么沾上的?刚才乍一看,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跟人干仗了。”
“哪有。”我被丢进冰窟的心,像是渗透进了丝丝温暖,身体的僵硬感也缓缓消退,我扯起唇角笑。
没有干仗,倒也算是干仗了,刚才当着纪云州的面说出那些话,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可是你看,我结婚三年的丈夫,在看到我遭遇的事情之后,没有半点担心和紧张,只顾着质问我为什么要欺负他的掌心宠。
还不如梁浩渺这个朋友关心我,夫妻三年,我们真是如同陌生人。
我蜷了蜷手指,朝梁浩渺轻轻笑了笑:“没事,我知道怎么清洗,这会儿得去查房了。”
梁浩渺皱着眉头,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我却匆匆离开了。
等到忙完手头的工作,我才处理手上的染色剂,用梯度酒精脱水,又用二甲苯透明,指尖才恢复干净。
小于凑过来汇报最新情况:“这事果然引起院里重视了,现在正在调查,最近凡是进出手术室取用过染色剂的人都被找去问话了,但是好奇怪啊沈医生,那个小郑医生居然没被调查,这不是漏网之鱼吗?”
“应该不是她。”我擦着手上的水珠,抿唇道。
郑欣然最近因为受波及,所以也没有进手术室,而且在我的推论里面,她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这件事,更像是有人在挑拨离间,渔翁得利。
“是吗?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事是她指使别人干的?”小于皱着眉头,“我觉得她的嫌疑最重,这事都闹大了,她还安然无恙的,纪医生安慰了她,她现在还好好的在科室工作呢。”
我的心底又是一抽,擦手的动作重了点,心口一阵闷堵,情绪翻了好几转,我才勉强开口:“她跟我一样是刚进京协的实习生,没这么大的能量指使别人,这事应该另有其人,咱们等院方的检查结果出来就好了。”
纪云州确实疼惜他的掌心宠,我想,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底气在,郑欣然才能那么安定吧。
午饭时候,我心里惦记着舅舅的情况,赶着去了icu,刚到那里,就看到刘女士正在拆餐盒,看到我,她立刻招呼我:“我想着你中午就会跟我一起吃的,你别说,虽然是外卖,但是真跟店里的味道没差。”
“你点的它家外卖?”我瞧着餐盒上的字,有些意外,这是刘女士爱去的那家餐馆。
也是纪云州推荐给刘女士并且给了卡的那家餐馆。
那家餐馆的主厨虽然会出去做些宴会,但店里的饭菜是不外卖的。
“什么我点的?这不是你点的吗?”刘女士奇怪地看着我。
“我点的?”
“对啊,早上的粥不就是你点的,让纪……纪女婿送过来的吗?”刘女士瞄了我一眼,却又扯住我的袖子压低声音,“昨晚,哄得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