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是不开心吗?”
被好朋友说中心思,就会莫名的想哭。
然而这是在宫里,这个节骨眼儿上表露出不悦,卫邀月唯恐被人看到去说闲话。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
陆望晴看得透她眼底的愁绪,不过卫邀月既然不想说,她也就没有再继续问。
“是,你一路车马劳顿,确实也该好好歇一歇了。等你得了空,记得回家一趟。”
陆望晴叫婢女递来一个木盒子,交到了卫邀月的手上。
卫邀月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一串钥匙,和几张地契。
“这是?”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陆望晴拉着卫邀月的手道,“从前你不得不离开盛都,将金银台交给了我和王爷打理,我们得你的信任,一时一刻也不敢懈怠,将金银台守着,只为等你回来。现在你回来了,这些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当年卫邀月离开盛都,从未奢望过有一日还能够活着回来。
她把金银台交给了陆望晴夫妇,便是打算将这份产业完全赠与他们了,压根儿没想过要收回来。
“这怎么行?!望晴,金银台我已经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了。哪怕我现在回来了,也不会再想要回来。”
陆望晴嗔怪般道:“你是即将要当将军夫人,看不上这点儿产业了?还是说觉得我岐王府差这点儿产业呢?”
卫邀月连忙解释,“当然都不是!我是深知打理这么大一个金银台,要付出多少的辛劳。你和岐王付出了那么多的心力,我万万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了。”
看着卫邀月紧张的模样,陆望晴笑了起来,“好了,我又不是真的与你生气。只是这金银台,我一早就说好了的,只是帮你看着。如今你回来了,也没有个属于自己的地界儿。过几日等你成婚,你是要从何处出嫁啊?”
出嫁?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默认,卫邀月这才回来,是一定回和贺兰枭成亲的。
她与贺兰枭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纠缠了那么久,心意已经可以完全确认,她仿佛再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说不愿意成亲了。
可是怎么回事?
她的内心,清清楚楚的,对这件事感到抗拒。
“月儿?”陆望晴见她愣神,轻唤了她一声,“你在想什么?”
卫邀月很想回答她。
可是卫邀月谨记着太后的叮嘱——这里是皇宫,隔墙不知有多少只耳朵在听着她的一言一句。
纵然有千言万语,她也只能暂时压在心底。
“没什么望晴,许久不见,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等宫里的事情忙完,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你。”
陆望晴紧紧地将盒子塞在卫邀月手里,“好。等你出宫,立马就来金银台,我还有一个大惊喜要给你。”
就卫邀月这种性子,要是换做以前,她一定是要拉着陆望晴,不将这个“惊喜”问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可是眼下,她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太多,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好奇旁的了。
韩奇被关在天牢,还没有定罪。
周恪到底还有没有更多的阴谋,还未被发现?
顾家的冤案,难道就这么一句话就算了?白石今后何去何从?
还有,贺兰枭。
古人言:伴君如伴虎。
贺兰枭深受景帝器重,身居要职,可以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正因如此,他的一言一行,便更加会被放大。
景帝这个人,是个复杂得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他时而温厚慈爱,时而又多疑谨慎,时而平易近人,时而又杀伐果断,不留情面。
这样一个帝王,真的会对贺兰枭毫无猜忌吗?
出宫的路上,卫邀月坐在马车里,问:“贺兰枭,你刚才送陛下回去歇息,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贺兰枭答:“嗯。”
“他说什么了??”卫邀月语速极快道。
贺兰枭眉眼一弯,“陛下他喝得很醉,但嘴里还不忘一直念叨着,要我赶快将你娶进门来。”
贺兰枭的神情,不像是编瞎话。
卫邀月这才松了口气,“噢,这样啊”
夜深了,街巷间除了车轮滚滚,再无旁的声响。
卫邀月的心跳随着马车的颠簸而起伏不平,总觉得心慌难安,心绪不宁。
贺兰枭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向前倾身,问:“不然,你觉得陛下还会与我说什么?”
卫邀月犹豫着,顿了顿,又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外人,这才开口:“周恪去丹枫山夺赤地舆图,这件事肯定瞒不住陛下。他知晓此事,难道不会疑心,为何这舆图的下卷会在你母亲的陵里?赤地舆图关系天下安稳,你私藏此图,是个人都会怀疑你的居心。可他却欢欣鼓舞地迎你回来,对这件事只字未提,难道你就不担心?”
贺兰枭听着,看上去却毫无忧心之色,反而还带着一丝笑意,“担心什么?担心陛下会怀疑我有谋反之意,降罪于我?”
卫邀月感觉自己有那么点儿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这人到底是已经早有打算?还是盲目自信,觉得自己真是深受荣宠,永远不会倒台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年周家跟陛下关系好不好?那可是陛下的亲生母亲的母族啊,给了他那么多的经济支持,还替他身先士卒地打江山。可最后呢?还不是落得个鸟尽弓藏的结局?贺兰枭,你就不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周恪?”
卫邀月以为自己这番话已经足够有威慑力的了,没想到贺兰枭听完,却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卫邀月感觉他人傻了。
“我笑啊月儿你是真的关心我,所以才会为我担忧那么多。不过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成为周恪。”
卫邀月闷闷吐槽:“盲目自信。”
“并非盲目。我和周恪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他真正拿命在意的人。即便有朝一日,我像他一样,被发派到了偏远之地,一辈子不得回盛都,我也不会与他一样企图反叛。毕竟”
贺兰枭伸手,捧着卫邀月小小的脸蛋,宠溺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
“我有一个想要厮守终身的人,我余生要好好的,长久地活着,才能与她相守得更久。只要有她在身边,天涯海角,我亦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