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里只有鄢凌才是镇抚司真真正正的首领。
“我带人先进去，锟铻断后，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作为补偿，这点选择的权利就给了谢昀。
后者不置可否。
洞里什么都没有，唯独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勉强点燃手里的火把，又被潮湿滴水的内壁浇了一圈儿。
“这儿似乎并不欢迎我们。”她鼻尖动了动，很快嗅到一丝浓厚的血腥气。
不对劲，寻常人哪会出这样多的血！
可这样的血腥气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分不清哪里是哪里，这怎么找？
“兵分两路，我带人去这边，鄢首领去那边。”谢昀说。
鄢凌点头，道：“镇抚司愿听从国师的差遣。”
得了她的保证，剩下的人也都安静下来，不吵着闹着非要跟着自家老大了，毕竟连老大都服了软，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跟呢。
被劫持走的不止是褚云霄，还有黎昭自己，一个是九岁出头的小孩，另一个则是身怀六甲的孕妇，怎么想都是死局。
越走越深，这条路不知通往何方，血腥气越来越浓，谢昀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
没等他想太深，眼尖的温酒倏地捡起一样东西——一截细长的发丝，从根部被拦腰砍断。
看颜色，更像是褚云霄的，发丝的顶端沾了血。
“这又是什么？”他弯下腰，从地上捡了另外一样东西——一截只剩一半的袖子，袖子边缘有被烧焦的痕迹。
不太妙啊……谢昀一阵恍惚，勉强站稳身子后，他艰难地迈着步伐，向前走去。
地上是零零碎碎的布料，衣襟、袖口，还有袍角，看底纹与花色，皆是出自同一件衣服。
如若他记得不错，这是开春时给黎昭新做的衣服，因为过去的还没穿完，就一同带到宫里来了。
可现在……
越往深处走，心里的不安愈发难耐，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以恐惧作为养料，无穷无尽地烧着。
“主君，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温酒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谢昀这才注意到，空气中已经漂浮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好像是……龙涎香？
褚云霄不喜欢熏香，黎昭在孕期不适合熏香，那这香气只能是挟持二人的贼人，但龙涎香这东西一两价值千金，多数时候有价无市，绝计不会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再往前走两步，脚底下一片泥泞。
“这是水，还是石漆？”谢昀问。
石漆，现代人更喜欢称呼它为石油，用上一两滴，可以烧大半个时辰。
温酒蹲下身子闻了闻，说：“是普通的水。”
抬头看去，这样的水渍绵延一路，似乎在给他们指了一个新的方向。
不会有皇帝蠢到给自己挖这么一条蜿蜒曲折的暗道，这只会延缓自己逃跑的速度，可如果是有人刻意多挖的，那……
再往前走了走，水渍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是不是水壶没水的缘故，而墙边正好窝着一个干瘪的水袋，滴答滴答流淌着并不丰盈的水分，水袋外面是一个飞鹤的图案，看起来栩栩如生。
“国师，这儿有个这样的东西。”温酒指了指那个水袋。
谢昀面色一变，心中的不安愈发放大，逐渐焦灼起来。这只水袋他记得的，是连翘亲手缝的，因为黎昭的那点针线功夫……属实是不够看的。
既然这东西会在这里，那只能是黎昭刻意留下来的，可现在，她呢？她在哪儿？
再往前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面前的景象愈发清晰起来，地上的深一块浅一块的泥坑，还有面前隐约可见的白色光亮。
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没等谢昀反应过来，“嗖——”地一声响起，而后面前多了一柄冷白色的短剑。
脚下是断了一半的羽箭，而身旁正是温酒，他拿着一柄短的不能再短的匕首，轻轻松松将危险隔绝在外。
“什么东西？”显然后者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身体比自己还要快上一步。
温酒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羽箭，尾端的羽毛十分粗糙，看样子也不是多好的东西。
“什么人在前面？”让谢昀忽视到的是，原来自己的声音竟然这样颤抖，甚至都听不出以前的模样。
远处小小的白点里，蓦地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又细又长，像一条直直的线。
这样的身姿，兴许在哪里见过的。他心想，但怎么都想不出自己还认得这样一号人物。
细线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很快略显熟悉的样貌浮现于眼前。
与其说这人和黎昭长相相似，反倒不如说她的长相与永元帝如出一辙。
“长宁长公主？”谢昀的大脑里只剩下这样一个名字。
至于长宁长公主的真实名字，已经不是他这一辈人知道的了。
“原来还有人记得我呢。”面前的褚又清微微一笑，眼底勾着三分淡漠，缓缓开口：“你是谢思齐的儿子？和你的父亲长得可真像啊。”
与印象中不同的是，永元帝极力将自己的长姐包装成一位温婉贤淑的女子，可一看到这个人，便觉得褚又清似乎与这四个字没什么关系。
蛮横无理，甚至带着一股子匪气，若非这样一张脸，只怕不会有人会将她和曾经的长宁长公主联系在一起。
“不知长公主远道而来，是为了什么？”谢昀字句斟酌，在还不明白来着意图的时候，暂时还不想露出破绽来。
褚又清笑了笑，眼底带着轻蔑与无视，她笑道：“我来做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要看看那个先帝的好儿子，还有他的好女儿罢了，他当年下令处死我的孩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自己的孩子，日后也会落得这样一个局面？”
处死的……她的孩子？
当年来的和亲公主共有两名，一个是江照月，已经完全坐实了伪造的身份，而另一个则是江流霜，当年永元帝的确对她的身份存疑，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等一开春就将人处死。
如此省去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