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独孤军这一拦,才给沈安安争取了喘息的机会,这才得以爬上了那座石山。

    瘴气弥漫,像浓雾一样,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沈安安只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这下,百里胜也静悄悄的了,见还有个外人在,怕真的拖累了沈安安。

    他们顶着恶劣的天气,就这么躲藏了一天一夜。

    翌日天光未亮,三人皆是冻的瑟瑟发抖。

    沈安安拿掉了百里胜嘴上的布,给他喂了一口水。

    “再往前走,就是死路了,要沿着这片碎石崖下去,再绕过沼泽地。”百里胜冷的牙关打颤,仍是一脸温和的望着沈安安说着。

    这个时辰才是最冷的时候。

    沈安安趁着自己还有些力气,举起黑枪开始刨坑。

    “娘娘,你不会真信他的话吧?”王坡嘴唇发紫,问着沈安安。

    看她很快刨好了一个坑,他又道:“这是个好主意,埋在这里无人知晓。

    其实也不用这么费力的娘娘,直接杀了从这山崖上推下去,肯定找不到囫囵个的尸体。

    这山上野兽这么多,骨头都能嚼碎了咽下去。”

    百里胜听闻这话,怒视着王坡。

    不过他的关注点还是在沈安安身上,开口问着:“你……你是那暴君的妃子了?”

    “你们男人怎么都这么多废话?”沈安安又开始刨第二个坑了。

    她冲王坡道:“把他丢进去。”

    王坡没耐心,一脚就把百里胜踹了下去。

    “还挖坑干啥?你不会打算把我也埋了吧?”王坡瞪大眸子,害怕又担忧的看着沈安安。

    “娘娘,就算你嫌我是个拖累,你也不用这么干脆就解决了我吧?”

    是的,遇见野兽他怕。

    遇见敌军,他也怕。

    他除了两条腿能跑,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要是换做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就在王坡担忧的时候,沈安安已经又刨好了另外一个坑。

    她抱着黑枪,跳进了中间那个坑里。

    “娘娘,你把自己也埋了?你这……虽然跟进来的独孤军全都牺牲了,但你也没必要把自己祭奠在这儿吧?”

    “不想冻死你就赶紧跳进去。”沈安安闭上眼睛,将黑熊皮盖在了自己身上。

    臭是臭了点,保暖。

    王坡闻言,这才惊觉,跳了进去抱住了自己。

    王坡发出一声感叹,“啊~~在这坑里,确实暖和了些,差点冻死了。”

    冷风灌不进来,土地有保存的温度,深坑里空气并不怎么流通,起到了保暖的作用。

    大家都在保存体力,谁也没说话了,昨夜一直都在防野兽和追击,几乎没合过眼。

    所幸今日没下雨。

    虽然密林里阳光是透不进来的,但临近中午时,温度有回升。

    沈安安就近抓了几只小点的野兽,火也不敢生,直接生吃。

    王坡:“……”

    百里胜也是傻眼,以前的书信里不是说女儿温良贤淑、知书达理吗?

    难道都是骗他的?这些年实际上把他女儿当死士在培养?

    万辛这个畜生。

    百里胜想着这些竟哭了起来。

    “呜呜”的哽咽声吵的沈安安耳朵疼。

    她不耐烦的扭过头,边嚼边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哭个啥?真不知道你怎么当大王的。”

    “就你这样,活该被灭国。”

    百里胜倒是想争气咬一口,但他真的下不去嘴。

    怎么自己的女儿比这壕沟林土著还生猛?

    “唉。”百里胜长长叹息一声。

    吃饱喝足,沈安安背起黑枪、勒着百里胜又要出发。

    百里胜心疼女儿,便主动要求沈安安捆住了自己的双手,他自己走路。

    “不下山,从悬崖往过爬。”沈安安扯了扯牵着的、捆住百里胜的藤条。

    两个大男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就见她手里还捧着两块生肉,递到他俩面前去,“要么吃饱了跟着我爬过去,要么体力不支摔下去一命呜呼。

    你们自己选。”

    王坡道:“他不是说了吗?下了这碎石崖就好了。”

    沈安安瞪了他一眼,“为什么一宿都没有人来找我们?说明那是唯一的活路,他们就在底下守株待兔呢。”

    她说罢,看向了百里胜,“这也是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路线的原因吧?”

    百里胜是有口难言。

    女儿就在面前,她不认识自己,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信。

    不信就算了,还揣测出恶意来。

    不过碎石崖下肯定会有人把守的,不愧是他的女儿,心思缜密。

    大概是这些年安安过的真的太苦了,才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吧。

    王坡咬一口yue一口,但他又不敢吐。

    吐出来真的会饿死的。

    沈安安出奇的有耐心,足足等了快半个时辰,才等他们吃完。

    沈安安用藤条将黑枪捆在自己背上,解开了百里胜手上的藤条。

    她道:“记住了,我只教一遍,有风行,无风停,你们俩走在前面。”

    这还没开始呢,王坡的腿就打颤了,“不应该是有风的时候停吗?这风一吹,站都站不稳,还敢走?”

    沈安安推着他往前,“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风吹的时候,会让人的身体紧紧贴在崖壁上。

    风停了身体就没有助力了,全得靠自己的本事爬。”

    “走。”

    王坡是被她推上崖的。

    一看百里胜就没少逃亡,虽然悬崖是第一次走,但胜在稳,也听话。

    王坡一边叫一边爬,跟在他后面的沈安安提醒着:“你就少叫会儿吧,待会儿叫渴了你又要喝水。”

    半日,根本爬不完整个碎石崖。

    但至少爬出了叛军的追击线。

    沈安安找了处容易爬上顶的地方,三人接二连三的爬了上去。

    她估摸的不错,刚好绕过了沼泽地。

    百里胜熟悉这里的地形,主动提出来带路。

    起先沈安安还有所怀疑,但走着走着发现了自己留下来的记号。

    但沈安安还是没相信他,找到大规模的记号就好办了,她又砍了条藤条,将百里胜捆了起来。

    又是几天几夜的赶路,三人终于出了壕沟林。

    他们近乎脱力,满身都是血迹。

    “亦德。”沈安安远远瞧见小小的人影儿,叫着。

    百里胜定睛看着夜亦德,这这这……儿子都生了?都这么大了?

    难道这万辛把安安小小年纪就送给夜不群了?

    百里胜算了算,攥紧了拳头,两行滚烫的热泪又落了下来。

    万辛,我跟你势不两立。

    沈安安只当他是害怕,没理他。

    沈安安吩咐着董聂,“看好他,班师回云州,片刻不得耽误。”

    她说完,耳朵动了动,定是叛军循着记号追来了。

    沈安安又道:“先往浇巢走,立即出发,辎重弃了。”

    说罢,她叫了一声“枭龙。”

    然后抱着夜亦德翻身上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