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溪水冰冷刺骨,寒意如针,直往骨髓里钻。
方知寒和刘羡阳动作迅捷,不多时便捡了七八十颗蛇胆石。
陈平安落在后头,因为左手伤势未愈,动作迟缓。
下水之前,陈平安拔了许多春草垫在箩筐里,还不停唠叨说,每捡了二十块石头就要再垫些草。
高大少年不胜其烦,但还是不情不愿地陪着自己的两个朋友,将这条小溪彻底扫荡了一遍。
三人继续捡着石头,随着箩筐中的石块渐渐增多,越来越有分量。
刘羡阳又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蛇胆石,扔进箩筐里。
“差不多够了吧?”
陈平安摇头道:“还有一个地方。”
三人往前走了一小段,前面是一处低洼的坑底,溪水在此汇聚成一片深潭。
“还记得这里吗?”陈平安看了方知寒一眼。
方知寒咧嘴笑了笑。
“怎么不记得。”
以前三人在这里洗澡,刘羡阳为了显摆自己的水性出众,故意潜入水下,夹着一块蛇胆石上浮。
那块石头有顾璨的脑袋那么大,白色微微透明,内有鲜红点点,宛若桃花冰冻。
“这下边应该有很多石头。”陈平安道。
刘羡阳放下箩筐,就准备跳进水里捞石头。
“唉,真是拿你们没办法,还得看我的”
刘羡阳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旁边传来扑通一声!
方知寒已经脱了上衣跳入水中!
他身形如游鱼般滑入水中,水花未溅,便已潜入深处。
方知寒刚下潜不到两米,便看见了星罗棋布的蛇胆石。
那些石头或大或小,颜色各异,有的青如碧玉,有的白若凝脂,更有一些内里透着淡淡的红晕,宛如桃花初绽
在昏暗的水底,宛若繁星当空!
方知寒身形一转,如游龙般在水底穿梭,不多时便捞了好几颗蛇胆石。
其中有一块石头尤为特别,石面晶莹剔透,内里似有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丝金光流转。
方知寒正打算先上去放下石头,忽然间又有人跳入水中。
那入水的高大少年,除了刘羡阳还能有谁?
两人相视一眼,像是在对话。
“你没事吧,怎么下来这么久?”
“这有啥的,小意思。”
“你就吹吧!”
“不服咱俩比比?”
“比就比!”
岸上,陈平安看着水下打闹的两人,嘴角挂起了一抹微笑。
很小的时候,自己只有方知寒一个朋友。
后来认识了刘羡阳,三个人就一起抓鱼捕蛇掏鸟窝。
再长大点以后,陈平安身后多了个跟屁虫顾璨。
在小镇上的生活虽然艰难,但不算苦。
过了一分多钟,刘羡阳就从水里窜了出来。
“他奶奶的,这姓方的怕不是只水猴子转世吧?气怎么这么长?”
刘羡阳话音刚落,河中掀起一道水花,泼在他的脸上。
“小爷我从小就靠这条河吃饭,也是你能比的?”方知寒笑骂道。
刘羡阳不服气地冲了上去,准备和方知寒大战三百回合。
陈平安低头看了看已经满载的箩筐,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差不多了,该回了。”
方知寒勾过刘羡阳的脖子,“走吧刘大爷,今儿我请客!”
刘羡阳冷哼一声,“吃啥?”
“请你吃西北风哈哈哈哈!”
“姓方的你给我站住!”
夕阳渐落,三个少年跑过廊桥,影子被拖得老长老长。
与此同时。
小镇唯一的学塾内。
暮色为窗棂镀上金边,齐静春合拢泛黄的书卷。
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拨响的刹那,他抬眸望向门边,那里站着一位高冠儒衫的年轻人。
杏花巷。
一个袈裟残破、神色枯槁的苦行僧赤足走到铁锁井旁,垂首凝视幽深井水。
巷口槐树投下阴影如梵钟,僧人双手合十,闭眼轻声诵念。
小镇外,某座山巅之上,虬龙古松的枝桠在罡风中簌簌作响,一个腰悬虎符、背负长剑的身影远远眺望着小镇。
骊珠洞天外,更远处。
一个骑白鹿的黄冠道姑广袖当风,道袍缀满周天星斗。
身侧道士足踏阴阳鱼佩,绛纱道袍翻卷间,一青一红两条长须灵鱼绕体而游。
儒释道兵,四家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