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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到了!

    在这样千篇一律的返乡途中,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帷幕。雪停了,风也小了。三人沿着积雪尚未融尽的官道,一路南下,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为“风雅县”的小城。这里地势偏僻,却因山水清幽,文风不绝而得此雅称。

    古道依山绕水,县城外有竹林夹道,远远望去,几座残雪未化的亭台楼阁横陈其间,倒也别有一番古意。

    方知寒选的是一条冷门的归路,不经过热闹的绣花江、红烛镇,也不重返昔日刀光剑影之地的棋墩山。他刻意绕过那些曾经留下深刻回忆与恩怨的地方,似乎是在有意避开某些人,也似在逃避某段未尽的过去。

    “回家嘛,总要走得沉稳些。”

    他这样想。

    与其重游故地,不如开辟一条崭新的路径。走一走过去未曾涉足的山水,也走一走自己内心尚未抵达的远方。

    读几部书,识千余字,行万里路,练百万拳。这是他如今的志向,不是豪言壮语,更像是一份朴素的誓言。路很长,拳很慢,但他不着急。只要步子还在迈,拳还在打,气还在走,魂还在炼,一切便都在向前。

    他不再追求那些曾经梦寐以求的“快”。比起当年游学赶路,肩上背着书箱赶赴大隋书院、神仙坟、龙虎山之类的名山大川,如今这条返乡之路多了几分从容和自持。他每天早起练拳,日中赶路,夜里便在客栈或山林中坐下吐纳运气,或翻翻从旧书摊上淘来的残书旧页,边读边记。

    苦是苦的。山路难走,天寒地冻,干粮不多,灵均又爱闹小脾气。但每到夜晚,方知寒心中却总是格外踏实。

    这种感觉,就像儿时在泥瓶巷烧瓷的邻居少年,日日清早起炉,黄昏收火,手上满是泥土与火疤,可每一次成功出炉,都是一份成就。他把一颗颗瓷器卖出去,家底便多了一点点——或是几颗铜钱,或是一句夸赞,又或者仅仅是一种“我正在变得更好”的确认。

    外人看来无趣至极,可方知寒却乐在其中。

    灵均有时候会嘟囔:“我们到底是练拳呢,还是在云游?这雪地上打拳,冻得我脚都麻了。”

    但下次方知寒喊他一起练,他还是会屁颠屁颠地过来,装作不情愿地开始打起拳来。

    方知寒知道,灵均嘴上嫌弃,心里却不是不明白。他也在慢慢感知到老爷的拳路、心意乃至气象——一种如山川河岳般厚重又渐进的气息,正在缓缓成型。

    那晚三人投宿风雅县城南的一家客栈,方知寒洗了把脸,把换下来的旧衣服挂在炉边。他靠在椅背上,翻看手中书页,那是一部残破的《青崖杂录》,内容多是逸闻异志,但在他眼中却别有意味。

    灵均则趴在窗台边,看着外头那逐渐淡去的雪色和街巷灯火出神。

    “老爷。”他忽然小声道,“你说我们这么走下去,能走多久啊?”

    方知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声问了一句:“你是问我们能活多久,还是能坚持多久?”

    灵均眨眨眼,小声答道:“我也不知道。”

    “那就先走着吧。”方知寒合上书卷,笑了笑,“一天一天来,不急。”

    灵均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不远处,那位被他一度称作“粉裙妖怪”的暖树姑娘正在打扫炉火,替他们温了壶热水,也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方知寒,眼神里多了点从未有过的敬意。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路走得实在、踏实,无论风雪几重,山高水远,方知寒都未曾改变脚步。他不靠机缘,不求投机取巧,只是一拳一拳、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道路。

    也许,这就是武夫。

    不是靠传承,也不是靠天赋。

    而是靠着一种孤独的坚持与沉默的打磨。

    哪怕这一路孤身一人,也不曾问“值不值得”。

    夜深人静时,客栈外雪未化尽,街巷寂寂,天地间只余下炉火的微光和窗纸上三人倒影

    这天晚上,三人停在了一个偏远的小镇客栈。客栈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出三个人影的轮廓。方知寒依旧坐在桌旁,翻动着书籍,时不时拿起那块刻刀,细心地在竹简上刻下几个字。每一笔每一划,他都专注至极,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凝固。

    而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则安静地坐在对面,偶尔发出几声低语,打破了这份宁静。

    “马上就可以吃掉一颗蛇胆石,跻身中五境,是不是很开心?”青衣小童试探性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玩笑。

    粉裙女童捏着衣角,不太敢打扰正在看书的方知寒。她抬头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笑得得意的青衣小童,轻轻地咳了一声,“你别打我那颗蛇胆石的主意。”她的话虽然平静,却也透露出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定。

    青衣小童听了,嘿嘿笑道:“老爷私下跟我说了,蛇胆石分大小,品秩有高低,傻妞你一路上没有功劳没有苦劳,最没用了,所以只给你一颗最小最差的。我陪着老爷喂拳那么多次,所以我拿到手那两颗,是最大最好的,一颗有你十颗那么大哦。”

    粉裙女童的眼睛猛地瞪大,心头一阵慌乱。她转头望向方知寒,想从他那里找到一丝安慰或是解释。

    方知寒依旧翻着书,眉头微挑,却并没有抬头去看他们。他轻轻笑了笑,微微摇头:“别听他瞎扯。”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权威感。

    粉裙女童恍若被浇了一盆冷水,心头不由得松了口气,然而她又瞪了青衣小童一眼,心中无奈,但也没有反驳。

    青衣小童倒是毫不在意粉裙女童的反应,拍了拍桌子,故意做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造反?!”

    “你!”粉裙女童气得差点没跳起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往方知寒那边坐了坐,靠近他的椅背,仿佛找到了某种可以依赖的力量。

    方知寒并没有故意去插话,只是继续低头读书,偶尔翻过一页,或是拿起那块竹简,刻上一些字,动作依旧娴熟冷静。显然,这些小打小闹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青衣小童在桌上胡乱转动着眼珠,试图转移话题,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看方知寒那边。那盏油灯的火光摇曳不定,映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憨态可掬。他不时撇嘴发出一些无聊的声响,搞得粉裙女童有些心烦意乱,但她还是耐心地坐着,偶尔瞥向方知寒,眼里带着一丝好奇和敬畏。

    方知寒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变化,心思早已沉浸在手中的竹简与那本略显破旧的书籍里。竹简上的字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是他用心记下的一些奇思妙想。书页的内容并不复杂,有些是他在路途中所见,或是某些传世典籍中的哲理,但他并不急于理解或记忆,而是慢慢地沉淀,慢慢地品味,像是对人生与修行的一种反思。

    他偶尔停下来,拿起那块小刻刀,仔细雕刻竹简上的每一个字。字与字之间的间隙,仿佛也有了某种无形的联系,成就了一种独特的节奏感。刻刀一划而过,书中的精髓仿佛又被提炼了出来,透过他的手指和眼睛,悄然进入他的心田。

    青衣小童看着方知寒这般专注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悄悄地低声说道:“老爷真的不累吗?”

    “嗯?”方知寒终于抬起头,眼神淡淡地扫过青衣小童,轻声道,“你觉得我累吗?”

    青衣小童一愣,挠了挠头:“我不累,但看你这么埋头读书,有时候会觉得……”他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什么,“就像在做一些不务正业的事情。”

    方知寒闻言笑了笑:“你觉得不务正业吗?”

    青衣小童急忙摇头:“不,不是那个意思。”

    方知寒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笑道:“修行就像是雕刻竹简。你以为它是无意义的重复,其实每一笔每一划,都是一点一滴积累的力量。你不感到累,才会发现,路程的终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踏实。”

    青衣小童若有所思,低头不再说话。

    次日,一大两小走到了一座山前,青葱翠绿。

    方知寒忽然转头看着两个小家伙笑了。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