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往不咎?

    盈珠眸光微凝,细细打量着面前锦衣华服的青年人,好像在思索他人模人样的,到底为何会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

    她与傅安黎之间的深仇大恨,从来不是一句话就能了结的。

    就算不谈前世,傅安黎联手谢怀英,要将她收作妾室囚困在后院,一招不成后,又与四皇子在她的及笄礼上给寿王下药,意图污她清白。

    桩桩件件都是冲着毁她一辈子去的。

    盈珠觉得,自己只是毁了她的脸,已经很是心软了。

    若是再加上前世的仇怨,她该将傅安黎囚困起来日日折磨,才能解心头怨气。

    萧晟有什么资格同她说既往不咎?

    她又犯下何错要他宽宥?

    “殿下这话,我还是不太明白。”

    盈珠面上笑着,眼中光芒却冷:“就算殿下你要追究,我又犯下什么错呢?”

    “从一开始,就是傅安黎她不让我回京,不让我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联合谢怀英一道,试图将我变作宣平侯府的妾室。”

    “之后更是她和四殿下您,在我的及笄礼上给寿王下药,毁了我的及笄礼,这也是殿下您去漳州剿匪的起因。”

    “哎呀,”

    盈珠一拊掌,笑意便在她秀美的眉眼间舒展开来,“方才殿下说,傅安黎的脸毁了,这样看来,定是上天给她降下来的报应啊!”

    萧晟目眦欲裂:“你!”

    他不由自主地近前几步,然而不等靠近,两侧侍卫就纷纷抽出长剑拦下了他近前的脚步。

    “傅晏熹,这解药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她已经知错,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你若还是这般咄咄逼人,非要将她逼上死路的话……”

    他将威胁摆在了明面上,然而盈珠丝毫不惧。

    “殿下要如何呢?”

    “若你当真确定傅安黎的脸是我的手笔,那么你尽管拿出证据来,告到衙门或是御前,让陛下来制裁我,我别无二话。”

    “若没有证据,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揣测,你闯入我府里来,向我要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我拿不出,你还要威胁我。”

    “是想杀我,还是要毒死我?抑或是再寻如寿王这般的人来毁了我的清白人生?”

    盈珠讥诮地勾了勾唇,毫不掩饰对他的嘲讽。

    “殿下啊殿下,枉你出身皇室,得陛下教导,却只会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欺凌弱小,简直败了皇家的名声与风骨!”

    “傅晏熹!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萧晟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身为皇子,余下的几个兄弟不是未长成就是昏庸无能,他最受父皇器重也被朝中大臣们支持得最多,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最大的坎就是在盈珠身上栽了跟头被罚去漳州剿匪一年。

    如今她竟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败了皇家的名声,他心中杀意沸腾,几乎不能抑制。

    “你只是个郡主而已!”

    “就算父皇看重你,可我若是真将你杀了,父皇难道还真的要治我的罪不成?”

    “还是说你觉得江竟云能护住你?他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而已,你还真觉得自己攀上他就攀上高枝儿了?”

    “傅晏熹,我告诉你,我要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原来一只蚂蚁就能引得殿下如此动怒啊。”

    盈珠讶然:“那殿下可真是——”

    剩下的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可萧晟看得清楚,她在骂他无用!

    萧晟只觉得怒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恨不能冲上去将这个巧笑倩兮的女人撕碎!

    他顺风顺水二十余年,出门在外谁不捧着他哄着他?

    他是皇子!

    不过一个郡主而已,到底哪里来的胆子嘲讽他愚弄他?

    盈珠看着萧晟涨红的面色和猩红的眼眶,还有像是极力按捺着怒火有些发颤的身体,心道这四皇子未免也不经激。

    “殿下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若是只是告诉我,傅安黎此刻躺在床上因为那张毁容的脸有多么痛苦的话,我已经知道了,我很高兴,殿下可以走了。”

    “傅晏熹,你很好。”

    萧晟阴沉沉地瞪着她:“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

    说罢,他转身便走。

    两侧侍卫紧随其后,确保他真的离开之后,方才各回其位。

    “那冒牌货的脸,当真很严重吗?”

    玉蕊做着针线活,和盈珠说话:“奴婢还真想看看呢。”

    “叫她从前那般嚣张!”

    碧琼坐在盈珠另一侧,帮她理着账本:“小孙大夫说,这只是第二阶段,到了第三阶段,那才真是痛苦呢。”

    “再痛苦,也还有荣国公夫妇和两个兄长在旁边陪着。”

    玉蕊还是愤愤不平:“当初若是盈姐姐真被那些谢怀英骗了,去到侯府后院,还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碧琼停了动作,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

    玉蕊回神,不太好意思地耸耸肩,侧头去看坐在美人榻上的盈珠。

    就见她手里虽然拿着账本,目光却落在虚空处,仿佛在想事情。

    “郡主?”

    玉蕊以为她是在担心萧晟的报复:“那四殿下回京来还没半年呢,他不会想再做出什么事来惹陛下注意的。”

    “而且,几日前玄玉真人不是还寄信来,说下月要下山一趟吗?”

    盈珠摇头:“我不是在想这个。”

    她是在想,这是她回到京城的第二年。

    再有一年多的时间,四皇子萧晟连同他母妃贤贵妃及其外祖家,都会被当今陛下清算。

    萧晟在一众皇子里算是拔尖的存在,贤贵妃也是后宫之首,能叫陛下如此狠得下心来,在京城里彻底抹去这母子俩的存在,一定是涉及皇位的大事。

    既然是这种事,那就不会无声无息。

    她才不会坐以待毙,她要主动出击,将这对本就对她心怀恶意的母子俩彻底扼杀。

    “请江大人来,就说我……”

    她话还没说完,门外就有侍女来报:“郡主,江大人来了。”

    盈珠抬眸,正对上江竟云关切担忧的眼眸。

    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