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唇边的笑容绅士又礼貌，带着疏离感，细看却是轻蔑和残忍。
“对啊。比起被当私生子，我觉得做你的儿子才是真的抬不起头来。”
杀人诛心这四个字，用在程野身上最合适不过。
江佩怡这辈子，曾经只被一个人这么诛心过，那个人是霍九宸。
可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她儿子。
诛她心的，都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也是她最爱的人。
江佩怡脸色惨白。
被程野一句又一句诛心的话，击的一颗心粉碎，疼起来要命。
霍爷爷十分欣赏程野的性子。
“好！不愧是我霍家的血脉，够硬气！放心，回霍家认祖归宗后，我会弥补你。”
“不需要。我回霍家不是为了江佩怡，也不是为了您。我是为了我母亲在九泉之下能安心。”
程野冷冷看着老爷子，眼里没有半分认祖归宗的喜悦。
“我叫您一声爷爷是我母亲教的好，这是我该有的礼数。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您。”
“？”
霍爷爷云里雾里。
这刚认的热乎的小孙子，怎么也不原谅他？
老头左想右想，小时候确实见过程野很多次，但他也从没打过这小子教训过这小子啊？
程野不原谅他是因为什么？
看出霍爷爷脸上的疑惑，程野的目光看了眼不远处的霍璟川。
“霍家没有我在意的人，除了我哥霍璟川。我和我哥，是一条战线的。”
一句话的提点，瞬间让霍爷爷脸色惨白。
他此时此刻才明白程野说的不原谅是什么意思。
当年他在老宅把霍璟川关进地牢，他所做的那些，程野都曾亲眼目睹过。
程野不能原谅的，是他对霍璟川造成的伤害。
老爷子像一朵枯萎的仙人掌，当场抽了自己两嘴巴子。
程野的诛心不分老幼，“爷爷，我和我哥都心硬，您就算把脸抽出血了，我们也不会有半点心疼。您别自作多情。”
霍爷爷：“……”
他低着头，四处摸索着口袋。
他的降压药在哪里？
一旁的黄老看着好友这副倒霉悲催样，顿时觉得庆幸。
庆幸苏芩是个好儿媳，还知道帮他开解黄旭之。要不然，估计现在的黄旭之也得和霍璟川、程野这样恨他这个老头子了。
这么想着，他越是觉得苏芩这孩子不错。
嗯，待会回去买几套珠宝首饰送儿媳。
……
程野认祖归宗，但还提了一个要求，他不改姓氏。
这要是搁以前，霍爷爷得跳脚，绝不可能同意。但现在，他哪还敢啊。
大孙子小孙子都恨他，他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他们说啥就是啥。
“等璟川婚礼结束后，我们一起回趟海城。去祠堂，入族谱，祭拜先祖。”
霍爷爷交代着。
认祖归宗是大事，马虎不得。
老宅有专门的祠堂，摆着几代祖先的灵牌。
族谱更是家族至关重要的象征，存放在祠堂。
“哦。”程野反应挺淡，双手插兜的靠在病房外，透着门缝看着里面情绪不明的霍云赫。
他忽然开口：“爷爷，您进去和霍云赫说几句吧。我想，他应该有很多话想和您说。”
“……”其实，霍爷爷也有很多话想和霍云赫说。
虽说霍云赫不是他的亲孙子，但霍云赫是他一手抚养大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霍爷爷往里走，手刚碰到门，身后响起程野警告的声音。
“爷爷，凡事要三思而后行。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霍云赫是真心把您当亲爷爷的。”
“要是您和江佩怡一样说了什么话伤着了他，我会记仇。”
霍爷爷：“……”
看着霍爷爷进了病房，霍云赫起身想从床上下来。
“……不用，你身上还有伤，坐着吧。”霍爷爷赶紧制止他，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
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回头一看，果然看见程野站在门后，正隔着玻璃看他。
“爷爷，对不起。”霍云赫先道了歉，“这件事，我原本早就想告诉您的。我没有刻意想隐瞒您，只是江佩怡拿我的妹妹威胁我，我不得不听她的。”
“我生气的不是这件事。”霍爷爷叹了口气，“我生气的是，你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江佩怡威胁你，你就要听她的，开着车去寻死？你就没有想过万一出了意外，你死了，程霜怎么办？”
“在乎你的人怎么办？”
霍云赫垂着头，眼眶红了，声音也是闷闷的。
“没有人在乎我。”
霍爷爷抬手，掌心轻轻拍在他脑袋上。
“谁说没有人在乎你了？”
“有人在乎我？”
霍云赫诧异抬头。
“怎么没有了？程霜在乎你。”
“沈念安2次救你，她不在乎你吗？就算不是朋友间的在乎，那也是医者对患者间的在乎。”
“还有霍璟川，如果他不在乎你，早就动手对付在海城的我了。你真觉得他留一手，让我在海城握着那些资产逍遥自在是尊老？我对他做的那些事你很清楚，他有必要尊重我吗？他考虑的是你。”
“还有程野。那小子说是认祖归宗，但字字句句都在掏江佩怡的心窝子。就因为江佩怡让你受了伤。”
霍爷爷唠叨着，“就刚刚在门口，他还在那威胁我呢。说我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你伤心了，他得记我仇。”
“还有我，我也在乎你啊。你闹这一出，我人都快被你吓死了。”
霍云赫听着爷爷一句句的唠叨，眼眶很快就泛了红。
他的目光太浅显了，都看不出来原来有这么多的人在乎着自己。
“可是爷爷，您在乎我是因为当时您以为我是您孙子。可现在我不是，我和您也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你就不能当我孙子？咋了？你嫌我这老头？”
“怎么会爷爷！可是您之前不是最在乎血缘……”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霍爷爷叹了口气，“如今的我被我那大孙子和小孙子磨练的，已经是没脾气了。”
“再说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孩子的。我都排好辈了。”
老爷子勾起唇角，喜笑颜开。
“璟川是我大孙子，小野老二，你老三。”
谁能有他有福气？
孙子一来就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