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立刻停下脚步。
来了!
裴明曦的厄运来了!
裴明曦要被送去大楚和亲了!
然而,隔壁很快传来昭远帝的声音:“摄政王,今日只谈吃喝,不谈大事。”
“哈哈哈……原来如此,来来来,本王敬陛下一杯!”
昭阳公主深感意外,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洛云舒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又很快收回视线。
蠢货,如今事情有了转机,陛下岂会轻易让公主嫁到大楚去?
昭阳公主这个人,蠢而不自知。
这倒是奇怪了,滴水不露、心狠手辣的霍贵妃,怎会养出一个这样的女儿?
隔壁的动静渐渐小了,一场宴会随即结束。
女宾这边先退场。
但,退场之后,今日参加宴会的人全都被赵皇后叫到了翊坤宫。
这会儿,没了柔安郡主在场,赵皇后冷眼看向昭阳公主:“昭阳,你可知错?”
昭阳公主不服:“母后,儿臣何错之有?”
“方才在宴会上,有大楚郡主在场,你站出来上蹿下跳的,想做什么?”
“母后,儿臣只是想让宴会更热闹些而已。”
“放肆!到了这会儿仍不思悔改,你当真以为你安的什么心思本宫看不出来吗?”
“母后,儿臣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赵皇后不再与她多言,直接吩咐道:“来人,传本宫的命令,请昭阳公主去小佛堂抄《静心经》,抄不够一百遍不准出来!任何人不得探视!”
昭阳公主顿时变了脸色。
要知道,这《静心经》足足有八千多字,即便是不眠不休地抄上一天也抄不了十遍。
更何况,抄经书讲究一个心静,若是心绪不平中间抄错了字,整篇都不能用。
昭阳公主性子跳脱,爱热闹,这一百遍《静心经》抄下来,能把她折磨个半死。
“凭什么?”昭阳公主不服。
“凭什么?”赵皇后冷冷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就凭你不顾姐妹之情,妄图让自家姐妹在大楚郡主面前出丑!古语有云,兄弟阋墙,外御其侮。自家姐妹之间即便是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该拿到外人面前去丢脸。今日明曦尚且不曾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倒是你,险些在大楚郡主面前,丢了我大齐的脸面!”
赵皇后这话,说得极重。
直接撕下了昭阳公主的伪装!
这下,昭阳公主再也无话可说。
她跪下,痛哭流涕:“母后,一百遍《静心经》太多了,儿臣坐不住,抄不了这么多。求母后从轻处罚。”
“正是因为你坐不住,才应该好好抄抄佛经,静静心。”
“母后!求您了,不要这样对儿臣。”
赵皇后神色严肃:“昭阳,你错了。本宫一向如此,对事不对人。你做错了事情,理应受到处罚。”
昭阳公主不服:“母后,为何明曦之前犯了那么多错,您都可以轻轻揭过?”
“明曦犯错,本宫何曾轻轻揭过?往日她被掌掴,被杖责,被软禁,大家都是知道的。”
只不过,往日里即便是被掌掴,被杖责,被软禁,明曦公主仍是不思悔改罢了。
然而,这些话落入洛云舒耳中,只觉得分外心疼。
以往,明曦公主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的苦楚。
昭阳公主挑不出赵皇后的偏颇之处,只得颓然转身,随着宫婢出去。
但,走到明曦公主身边的时候,她冷冷地看过去,眼神里的恶毒尽显无遗。
只是,赵皇后在,她不敢说什么,很快就出去了。
昭阳公主一走,赵皇后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却在这时候,瞧见明曦公主朝她走了过来。
瞬间,赵皇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往日里,明曦公主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她还真担心明曦公主闹幺蛾子。
然而,明曦公主走近之后,却是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赵皇后震惊不已,嘴巴微张。
她捏紧手指,甚至觉得明曦公主这是打算一脑袋撞死她。
然而并没有。
明曦公主的身子深深地伏了下去,言辞恳切:“母后,往日里儿臣不懂事,让您费心了。您放心,儿臣日后会谨言慎行,不让您失望。”
之后,明曦公主接连磕了三个头。
这是大礼。
直到明曦公主直起身子,赵皇后才回过神来:“免、免礼。”
她太激动,也太震惊了。
明曦公主此刻给她的震撼,不亚于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
事了,赵皇后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独独留下洛云舒。
“本宫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洛云舒莞尔一笑:“自然不是。母后,这是真的,千真万确。”
“明曦真的转性了?”
“母后,人都是会变的。古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不容易,这真是太不容易了。她是个硬骨头,以往挨了那么多打都不肯改正。本宫真是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她转性的?”
“母后,儿臣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想要改变。”
之后,洛云舒请赵皇后屏退左右,把崔嬷嬷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赵皇后。
赵皇后打理后宫,崔嬷嬷的死,该对她有一个交代。
只是事关先皇后的清誉,要私下里说给她听。
听完,赵皇后大怒,转瞬又潸然泪下:“是本宫失察,以至于让明曦又受了这么多苦。”
“不,母后,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您也很不易。”
赵皇后微微摇头。
这件事,终究是她这个做皇后的失职。
“母后,人心难测,并非遍览群书就可以参透。谁又能够想到,自小伺候明曦长大的崔嬷嬷,私底下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事情超出寻常,故而我等最初都被蒙蔽。幸好,现在拨开云雾见月明,一切都好了。”
“是,是这样没错。”赵皇后感慨不已。
等洛云舒安抚好赵皇后走出翊坤宫,天色已经彻底暗淡。
知意提着一盏宫灯走在前面。
洛云舒紧随其后。
宫里的夜晚很安静,宫灯投出来的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偶尔能听到几声知了的叫声,但很快就没了。
这样的夜晚很适合散步,但洛云舒没这个心情。
很快,她走上了后宫和东宫连通的宫道,很长,也很幽静。
却在这时候,听到前方传来细微的动静。
即便是在宫里,洛云舒还是起了警惕的心思:“谁在那里?”
“是我。”一个人从深墙的暗影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