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满月沉默听着,心里门儿清,知道他哪句话是说给儿子,哪句话是说给她。
但她从头到尾都选择闭麦,对于李顽这种难得掏心掏肺式发言,没发表任何意见。
许久后她才终于掀了掀眼皮:“说完了吗?我给儿子改名的手续带齐全了,既然你带了单反来,那就物以致用,走吧,这历史性时刻,记录一下。”
李顽抱着儿子屁颠颠跟上去。
虽然她没发表意见,但他刚才说的那些,明显还是松动了她。
不太熟的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李顽和她熟啊,熟得很!一个被窝里睡过觉的,她一个微表情,他就能读懂所有。
李顽抱着儿子进去,脸上还是乐呵呵的,刚才排队的时候也是,他全程微笑,时不时黏着霍满月,跟个听话的小奶狗似的。
直到跟工作人员说了他们是来儿子改姓的。
“对,跟他妈姓,以后姓霍。”
对面办事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拿着笔的手明显顿了下,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片,重新打量了李顽一眼:“确定?”
倒不是大叔稀奇把孩子改母姓,毕竟在这种地方上班,什么事没见过,他只是惊奇李顽这一脸兴高采烈的精神状态。
大叔轻咳两声,面上仍维持专业,但心里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孩子是他亲生的吗?
历史性的时刻,李顽全程做记录,被霍满月嫌弃了几次,镜头都快怼脸上了。
她烦不胜烦,后来直接问他:“你不用上班?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在这儿?”
李顽不以为意:“我是资本家,几点上班我说了算。”
“可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
从派出所出来,霍满月抱着霍延就要上车离开,以前她总喜欢和李顽较劲,现在是一看见他就心烦。
她一直爱玩,除了儿子,真的很少有男的能轻易影响她的情绪,以前有过那么多前男友,都是分手后互不打扰,唯独李顽这个前夫,好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亦或者她潜意识里也不想和这个人彻底断干净,烦他,又烦的没那么彻底,喜欢,也喜欢的没多浓烈。
她一直知道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原来对一个人的感觉也是。
就像遇到个交手八百回还没弄死的对手,恨是真的恨,但潜意识里好像又不想让对方死得快。
或许是心有默契,从那以后,李顽再没和霍满月提过复婚的事。
虽然他心里很想。
但凭借之前对她试探的态度,已经知道她对这事现在有多抗拒。
霍满月不止一次说过:“感情的真正维系不只是靠那张纸,也不是靠床上那点事,重要的还是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些割舍。”
她不避讳承认自己对李顽有放不下的牵绊,可始终没法将这点牵绊融入到寻常过日子的柴米油盐里。
连他自己都举手承认,他能当个好爹,对霍延有足够的耐心,但在丈夫这个身份上始终差点意思。
有了自知之明,他也就不自讨没趣了,不打算复婚,可他仍锲而不舍的追着她跑,这一次还真不是为了那张纸。
男女关系除了朋友、夫妻、情侣,还能不能有另一种,比情侣或夫妻疏远些,比朋友暧昧些,偶尔滚个床单什么的,亲密又自由,不用法律那张纸捆绑住对方,没刻意却又心甘情愿的属于你,这听起来好像比复婚浪漫多了。
“你怎么拒绝你那初恋了?之前他追你不是追得很起劲儿?”
到底是放不下司衍和霍满月的那一段。
当时司衍来势汹汹,好像务必要将霍满月拿下,不然誓不罢休的架势,纵使李顽这种心宽到能对霍满月和别的异性亲密睁只眼闭只眼的,都不自觉警惕起来,玩归玩,都涉及到求婚了,这就有点跑偏。
他破防了。
不然也不会上蹿下跳的各种搞事情,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以至于现在即便霍满月和司衍没成,可他也失去了霍满月对他的信任。
在车上的时候霍满月抱着儿子,李顽坐在驾驶位开车,红绿灯的时候将车停下,转头看了霍满月一眼,霍满月在撩头发,窗外的夕阳余晖正好淡淡的洒落进来。
对于刚才的问题,她迟迟没回答,李顽不甘心,忍不住又提了一次,好像今天誓要在她这里听到个答案。
“你没搭理那个姓司的,是因为不喜欢他,对吧?他是你初恋又怎么样,你还是不喜欢他……”
听着李顽有些神经质的念叨,霍满月直想翻白眼,开口打断他:“李顽,我喜欢谁拒绝谁,没必要告诉你,别忘了你只是我前夫,没资格打听这些。”
“我是你孩子的爹。”憋了半天,他最后也只整出这一句,半点气魄都没有。
霍满月果然嗤笑。
李顽撇撇嘴,他现在在她面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而他还无法改变这一点。
“你是我爸,可不是妈的老公……”
就在车里的气氛僵持时,坐在霍满月怀里的小崽子忽然奶声奶气说了句。
李顽和霍满月同时回头,可能是都没想到霍延会在这里插话。
改名之前这小崽子还在担心以后当不了李顽的儿子,后来误会解除,他是彻底放心了。
现在坐在霍满月怀里,看起来心情很好,还冲着李顽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学着刚才霍满月的语气,一本正经的指着他老爹:“你!没资格!”
李顽微微的诧异,心里不禁一行弹幕飘过,之前还被儿子的暖心感动得一塌糊涂,现在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心里想说,儿子,你怎么跟墙头草似的,你到底向着哪头?
可霍满月却噗嗤一声乐了。
虽然她不鼓励儿子和李顽作对,但这一刻她还是觉得莫名的舒爽,挑了下眉,跟儿子一起,一致对外:“听见了吗?以后少打听,前夫,你已经退居二线了,我和谁怎么样,都和你无关。”
说完还低头亲了下儿子的头顶,洋洋得意的样子。
李顽碰了一鼻子灰,可回家去翻看自己拍到的记录照片,看到这对母子神似的侧脸,他心里的气几乎在顷刻间就消了大半,不自觉勾了勾唇。
和他无关吗?
那可不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