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杀过人,也见过旁人杀人。

    但此时,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既突然,又平静。

    “女儿!”

    程惠柔尖叫,搂住玉婉,她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

    “娘,血点子溅了我鞋子上了。我明明很小心了。”

    玉婉有些烦,

    “咱们进府里换套衣服再进宫。”

    程惠柔抚摸着玉婉额前的碎发,

    “女儿,你别怕!有娘在,没人能伤害你,你别怕。”

    她身体颤抖紧搂着玉婉不松手。

    玉婉心里愧疚,她吓坏了娘亲。

    但她们不得不进宫赴宴,皇后摆明要为难娘亲,不杀崔发,玉婉想不到破局的办法。

    况且在雀仙湖,崔发阻止楚瑾玄救她,这个仇,她一定要报的。

    “娘,他承认他是条狗,我杀条狗怎么?你姑姑没杀过人吗?她暴躁专横,在宫中没打死过奴婢,没责罚过下人吗?我姑奶奶现在也是太后了,我为什么杀条狗都不行!”

    玉婉语气不善。

    程惠柔冷静下来,

    “娘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娘只是想,你亲手杀怕吓坏你。”

    “他们也不听我的呀!”

    玉婉指着六个侍卫气得直跺脚,

    “他们向着狗,不把我姑奶奶放在眼里。”

    “小姐息怒,属下不敢。”

    陆丰赔礼,“千错万错都是崔公公的错,我等……看在眼里,但位卑言轻,不好违背崔公公的意思。夫人,小姐,放心,我等会将今日之事如实陈诉。”

    陆丰不想蹚浑水,崔发已死,带这对母女进宫才是当务之急。

    玉婉闷声点头,

    “但他死了还不行,他得死得其所。你们都知道程府闹鬼。狗血可辟邪,我杀他是有理由得,他承认他是狗,是不是?”

    陆丰感觉冷,透心凉。

    如此美艳的女人,如此婉转清脆的声音,话语竟阴凉刺骨,让人遍体生寒。

    “小姐这样讲定是有小姐的道理。”

    “对!我要用他的血,化解程府的邪祟。所谓除邪祟,百病消,赶此佳节之际,更是功效百倍。陆丰,你骑马拖它围着程府跑一圈。”

    “小姐!”

    陆丰腿软跪地求饶,

    “崔公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请您给他留份体面。”

    玉婉神情自若,

    “会的。你溜完他,咱们把他的脑袋和身子缝在一处,送给皇后娘娘看看,毕竟她是狗的主人。我会花银子厚葬他,一条帮程府去除邪祟的老狗,绝对让他够体面!”

    重华宫

    大年三十,除夕岁尾,皇家设宫宴,宴请皇亲贵胄,文武大臣。

    宫宴后,闲杂人等皆出宫归家过年。

    只有少数被皇上赏识亲近之人,才能有此殊荣,在宫中与皇上一同守岁过节。

    玉林峰坐在皇上右下手。

    吏部尚书徐晧举杯,

    “承恩侯,我的玉贤弟,我敬您,不承想,你竟是陛下的表弟,真是失敬失敬!”

    玉林峰讥讽,

    “徐师兄,我记得你当年拜在老师门下时,你还结巴来着,如今好了?”

    徐晧神情尴尬,他虽长相憨厚却是个精明人。

    张首辅厉害,他就拜张首辅为师。

    太后独揽朝政,他就效忠太后。

    太后老了,他便尽忠皇上。

    但圣心难测,他一年前还在宣扬新政的好处,可上个月听了风声,开始转向“踩扁”玉林峰,甚至提出了死已不能免责,鞭尸以儆效尤的建议。

    如今,玉林峰坐在他面前,活生生管皇上一口一个表哥叫得热乎。

    他只有陪笑敬酒的份。

    但……

    看似皇上对玉林峰不太热络,还有些反感,连正眼都不曾瞧他。

    “表哥,你帮我问问,我媳妇和女儿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