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知道,在程念影眼中,所有人都只有一颗头,她一刀下去,都得掉。

    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畏惧胆怯?

    此时站在更远处的侯府下人,也惊异地瞪大了眼。

    她怎么……怎么比正经的侯府嫡女还要稳得住?

    “再下面呢?还有什么事要做?”程念影眼下只关心这个。

    “没了。”施嬷嬷说完想了想,“郡王妃要绣些东西吗?奴婢让人去将绣绷支起来。”

    绣花?

    她不会!

    施嬷嬷窥着她的脸色,又问:“那抚琴?”

    程念影:“……”

    这个也不会!倒是地字阁的杀手里,有个拿琴当武器的。

    “下棋?摹帖?”

    程念影头很痛。

    怎么办,要露馅了?

    她灵机一动:“我去瞧郡王。”

    施嬷嬷顿住了。

    程念影不由问:“不能去吗?”

    施嬷嬷压下怪异的目光:“奴婢派人去问问,郡王一向不喜人打搅的。”

    郡王府的书房内,傅翊喝了今日的第一碗药。

    护卫吴巡急道:“昨夜主子怎么迟迟未归?”

    佐官侯复才跟着出声:“不知那侯府女是什么样子,还请主子示下,今后我等也知晓该如何对待这位郡王妃。”

    傅翊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她和卢萧查到的不太一样。”

    卢萧是傅翊身边的暗卫,很有一手查探情报的本事。

    “主子这话何意?”吴巡追问。

    傅翊:“我怀疑她不是侯府的嫡女。”

    “什么?侯府女不愿,武宁侯便拿了人来冒充?他怎敢!”吴巡怒道。

    “笃笃笃——”门却突然被叩响,守卫压着声音,但难掩语气怪异:“主子,郡王妃求见。”

    门内倏地一静。

    几个属下面面相觑。说到就到?

    “这侯府女玩的什么把戏?”

    傅翊擦了擦唇:“不必看我,我也不知。”

    门外守卫此时又问了一句:“主子,要将人请进来吗?”

    傅翊迎上属下的目光,缓声道:“说我睡了。”

    “睡了?”守卫本能地抬头看了看,日头高挂,这谎话恐怕不好糊弄过去。

    但主子有吩咐,底下的人自然只有照做的道理。

    守卫应了声“是”,迈步走远。

    门内几人的心头,却还在思量这郡王妃到底是怎么个做派?为何晨间才分开不久便来找郡王了?

    若能见着人就好了。只是议事之地,不容她进来。

    被他们惦念着的程念影,此时立在院门口,正抬着脑袋打量围墙上的尖刺。

    京城宅邸少有这样的防御手段,因为不大美观。郡王府上却不挑剔这些,多是竖了尖刺。难不成这郡王总是遭刺杀吗?

    不过这尖刺在她看来——虽密,却挡不住她。

    程念影从杀手角度分析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施嬷嬷有些尴尬地出声:“想是主子正忙呢。”

    才过门的新妇面子薄,这样被冷落,恐怕心头想不通。

    程念影却显得实在,她问:“都忙些什么呢?”

    施嬷嬷喉间哽了哽,对上程念影的双眸。

    黑白分明的眸底,满是真挚。仿佛真的只是出自单纯的好奇。

    施嬷嬷含糊道:“陛下倚重郡王,因而多有公务缠身……”

    “可他病了,病了也要这样忙?”

    施嬷嬷又是一噎,心下不禁嘀咕,这是真关心上主子了?

    见施嬷嬷不答,程念影小声道了一句:“他倒也不容易。”

    施嬷嬷顿时又哭笑不得。

    程念影是真这样想,做杀手就不管病了还是痛了,该干的活儿还得干。

    怎么做了贵人,也身不由己呢?

    霎时倒与他有一分惺惺相惜。

    这时负责传话的守卫出来了,行过礼板着脸道:“主子睡了,郡王妃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