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嬷嬷尴尬地咳了一声。

    主子何等多智近妖的人物,怎么编出这样不走心的谎话?

    她悄悄转眸去打量程念影的神色。

    却见程念影反而点着头道:“好吧,想是昨夜与我睡在一张床上,没睡好呢。”她也没睡好。与陌生人同床共枕,到底是不大习惯的。

    想着贵人原来也会如此,便更不觉得这郡王如何高高在上,令人生畏了。

    “眼下能睡着就是好事。”免得身子亏空,将来再还给侯府的时候,让侯府嫡女做了寡妇。

    “那我……走了。”程念影大大方方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抬眸却是对上了两张瞠目结舌的脸。

    程念影不由抿了下唇。

    她说错什么话了?

    施嬷嬷从震惊中回神,重新露出笑容:“好,奴婢陪郡王妃回去。”

    那守卫也回神道:“属下恭送郡王妃。”

    程念影转身刚迈出一步,便被施嬷嬷扶住了手臂,举止间似是更亲近了一分。

    施嬷嬷轻声道:“郡王妃昨夜也没歇息好吧?”

    程念影正愁呢,见不着人,下头还是不知做什么好,于是就坡下驴点了头:“嗯。”

    “那奴婢伺候郡王妃也睡个回笼觉吧。”

    “好。”

    回到昨夜大婚的院儿里,仆妇们各自洒扫,有条不紊,见程念影进来,先后朝她虚虚福了福身,算不得很恭敬。

    但程念影并未留意这等细枝末节,她一心惦念自己的东西,待进了门,便不要旁人伺候,说自己睡下就是。

    施嬷嬷迟疑片刻,也没有违抗她的意思,带着其余人退了出去。

    昨儿个那口大箱子还放置在屋内一角,程念影用钥匙打开来,将匣子摸出,仔仔细细检查过武器,确认无误才放回。

    没武器在身上,便总觉得没底气。

    她初初与人成婚,虽无经验,但也知晓郡王可能要与她亲近。若带在身上,怕人家抱一下她,摸着了怎么办?

    她轻叹了口气,又恋恋不舍摸了几下箱子里放的金叶子,这才重新锁上。

    先熬着吧。

    熬到组织里找不到她,忘了她。

    她衣衫未脱,就这样往床上一靠。

    室内暖香未散,就这样真沉沉睡了过去。

    这厢守卫才将程念影在院门外说的话,一字不差都学给了傅翊听。

    几个下属听完,个个青着脸,半晌憋出一句:“她竟还晓得关切主子的身体。”

    “定是装出来的!”护卫斩钉截铁地接声。

    其余人不由朝傅翊看去,他们怎么想不要紧,得看主子怎么想。

    傅翊轻咳一声,翻过手边的纸页:“蔚阳那李知县如何了?”

    下属们面色肃了肃,明白过来主子身负重任,哪有功夫去在意这些小事?自是大事要紧。

    登时不再议论那位郡王妃,恭恭敬敬回答起傅翊的问题:“人活下来了,就是开不了口。”

    “嗯?”

    “似是得了癔症,整日里只说胡话,也不知是为自保还是真魇着了,瞧了大夫也不见好……”

    “惦记”着来看郡王的,并非程念影一个。

    木荷亲手熬了一盅药膳出来,抬起头两眼都熬得通红,她问:“什么时辰了?”她才能知道,这时候能不能去见主子。

    小宫女匆匆进门,却并未接她这句话,而是道:“郡王妃向康王、康王妃敬过茶之后,便急急去找郡王了。”

    木荷手上的动作一顿。

    小宫女接着说:“然后守卫出来说主子睡下了,便是拒见她了。她倒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什么,主子昨夜与她睡在一张床上没睡好……实在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