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荷却被他这么突兀的一句话,给吊了个不上不下,捏着帕子似嗔似怒:“你这大喘气的,去了一趟回来话都不好好讲了?今日到底怎么了?”

    吴巡哪里肯再接着说,摇摇头,糊弄道:“叫底下人先去准备着东西吧,也不知这猫吃什么。”

    话音落下,傅翊的肩辇已经到了跟前,木荷再来不及细问,匆匆屈膝行礼,眼见着肩辇与软轿先后从跟前走过。

    这会儿子虽心绪复杂,但该干什么还是没忘,忙安排了人去安置猫。

    小宫女不禁凑上来,轻叹:“倒苦了木荷姐姐,如今连这样的杂事也要管。”

    木荷抿着唇:“若我抱着你这样的念头,只管撒手不管,恐怕反叫主子瞧不上我了。”

    小宫女忙讨好地笑道:“还是姐姐聪明,因而才是主子身边得意第一人呢。”

    真是这样吗?此后都不会变吗?

    木荷心下暗暗焦灼,但岂会说给一个小宫女听?

    她掐着帕子来到幽篁院,一见吴巡也在,心不由又往下坠了坠。

    她问:“主子也在?”

    吴巡点头:“在里头歇息。”

    说了不陪着回门,最后却还是去了。从侯府一起回来,都还显得“难舍难分”。

    木荷强打起笑脸,来到门外,抬手叩门:“主子?”

    “进。”傅翊的声音响起。

    木荷推门进去,傅翊已经继续和程念影说话了:“……今日侯夫人未能尝到你亲手做的竹筒饭,便让我尝一尝吧。”

    自己撒的谎,如今自然也得圆上。

    程念影问:“哪儿有竹子?”

    傅翊看向木荷:“来,你告诉她。”

    被主子点中,木荷也没有原先的高兴了,她屈身答道:“有一处竹园,种的有紫竹、凤尾竹、鹅毛竹……”

    程念影“嗯”了一声,问:“刀呢?”

    傅翊微微笑道:“去厨房给郡王妃拣一把菜刀,此物她才用得惯。”

    程念影忍不住转眸瞧了他一眼。

    好像,是,故意的。

    但自打进了郡王府来,她对这丹朔郡王的印象都极好。于是还是将那怀疑的念头按了下去。

    木荷却惊愕:“菜刀?若不慎伤了人……”

    “吴巡从旁盯着,岂会有事?”

    “……是。”木荷只能忍下满腹的惊疑。

    她去传话找刀。

    程念影在问傅翊:“可你能吃竹筒饭么?”

    傅翊笑道:“一顿饭想是吃不死的,决不会叫你做了寡妇的。”

    程念影也忍不住抿唇轻轻笑了下,她觉得他这人很是疏朗豁达。

    嗯……是极少见的人。

    刚才的那点怀疑更是扔得远远的了。

    木荷在门外听见二人笑声,步子猛地顿了顿。

    那细细的声音隔着窗传出来。

    此时是傅翊伸手勾住了程念影的袖口,语气淡然道:“我仔细瞧了瞧,你今日身上这料子是响云纱,我想与你闺阁中的床帐应当不相同。”

    “响云纱……”程念影轻声念着陌生的词。

    傅翊又道:“嗯,此物陛下所赐,素有一两黄金一两纱的说法。”

    程念影的音调陡然上扬:“啊,极贵重。”

    木荷没有再听下去。

    这番交谈,实显亲昵。

    主子更是耐心得要了命……何时能听见他与人这样说衣裳所用是什么料子呢?

    难道在一处睡过,真就那样不同?

    ……

    今日傅翊很是有些忙碌。

    才回到郡王府不久,便又让人推着他到竹园去,看郡王妃砍竹子。

    荒唐!

    太荒唐了!

    郡王府的下人们都这样想。

    “郡王妃请。”

    一边的宫女双手呈上。

    可以说,菜刀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竟躺在红绸间,漆盘上,仿佛某样贵重的物件。

    程念影目光微动,伸手握在了刀柄靠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