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妃见她不语,自然心头更是不快,于是转头问一旁的宫人:“府上既出命案,郡王病情亦加重,你们郡王妃没有为郡王茹素,没有为他堂前念佛吗?”

    施嬷嬷接上了声音:“郡王妃少于修持佛法,不比王妃得神佛护持。”

    康王妃冷笑:“也难怪武宁侯府从前不得陛下待见,堪堪被排挤出权贵的圈子。”

    程念影想到了着僧衣的皇帝。

    皇帝喜好佛法,原来下面也要都学起来。

    康王妃语气一转:“那抄经她也没有抄了?”

    施嬷嬷无奈,但还得答:“是。”

    康王妃生生气笑了:“好,真是极好,极好啊。我儿重病在床,我看你们郡王妃每日里倒悠闲,养得是气色越见好了!”

    众人哪里敢说话?纷纷低着头,只盼康王妃发泄一通,过去了也就是了。

    从前便是如此。

    反正康王妃回回登门,都是见不着儿子的。无非是指桑骂槐发发脾气。

    但如今不同了。

    康王妃盯着程念影:“怎么不说话?这便是你武宁侯府的教养吗?”

    施嬷嬷吸了口气,开口:“不过得赖于圣恩,陛下赏赐许多……”

    康王妃转头打断她:“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来插嘴?”

    程念影开口了:“母亲今日穿的衣裙真好看。”

    康王妃神情冷淡,并未接话。这小丫头这时候想起来讨好她了?有何用?

    “头饰也好看。”程念影抬眼。

    她对华美价贵的东西,总是要更留心些。

    “搽的粉也好,涂的口脂也好。”

    不像她曾经见过的街市上的女子,粉会簌簌地掉,口脂更经不起茶水的冲洗。

    康王妃听她说了这么一串话,有些懵。但随即又心下讥讽。便是说些漂亮话,也说得笨拙。

    一样没什么用!

    程念影此时轻轻叹了口气,真心为郡王觉得有些可怜。

    原来真的有母亲,也未必一定就是好的。

    康王妃等了半天没再等到下文,终于觉得不对劲起来。

    她叹什么气?她叹哪门子的气?

    康王妃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头发,难道今日梳头发的丫鬟不尽心?何处有纰漏?她一路走来,可有人暗中取笑她?

    康王妃浑身不舒服,怒斥道:“你这是何意?”

    “母亲打扮得太过美丽了,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程念影直言。

    康王妃身形一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指责此女为傅翊所做甚少,她便反过来指责自己打扮太好。

    什么叫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此话岂能传出去?

    康王妃大为火光:“他为子,我为母,难道我还要为他日日茹素,着素衣,不饰金银吗?岂有这样的道理?”

    程念影不理解她生什么气。丹朔郡王都没生气呢。

    她又问:“今日怎么也不见父亲来探望?”

    康王妃坐不住了:“这番话他教你的是不是?傅翊心有不满,是不是?世间岂有这样做儿子的!”

    旁边康王府的丫鬟纷纷变了脸色,连忙去劝慰康王妃。

    程念影听了康王妃这话不大高兴,便道:“母亲,他病得都晕过去了,如何能教我呢?”

    今日没晕。

    但不要紧。程念影已经撒了很多谎了,不差这一个。

    康王妃喉间一哽,倒没怀疑这话。否则皇帝不会特地下旨要她和康王抄经。

    施嬷嬷适时地出来打了圆场:“郡王妃心系郡王,每日都陪在身侧。奴婢想王妃亦是如此,只是不能时时来郡王府罢了。”

    这时候再问责郡王妃已经没了必要。康王妃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裙,心下烦闷得紧。她来时哪有想那么多?倒叫这小丫头抓着个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