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她看也不看那地上的小厮,只扭头吩咐道:“去告诉郡王。”

    程念影前脚踏进傅瑞明休养的院子,消息后脚就传进了傅翊的耳朵。

    吴巡先愣住:“又送蜜饯?”

    说完赶紧悄悄回头去看主子的反应。

    傅翊面不改色,翻动着手中的《梓人遗制》,他道:“头一回做人堂嫂,新鲜着呢。”

    意思就是随她去了?

    那往后还提防吗?

    吴巡正暗自琢磨着,又有人躬身进来了:“主子,傅大人的伤一点没见好,郡王妃命我等来禀报一声。”

    “去瞧瞧。”傅翊放下了书。

    御医先一步到了。

    他拿了油灯照亮伤口,皱着眉:“不应当啊,当时就怕留了毒根儿,还拿刀子剜了一遍。”

    “药呢?”他伸手。

    小厮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漆盘端到了他手边。

    御医拿起布条,低头凑近闻了闻:“嗯,药也未被动手脚,确是宫中金膏的气味。”

    他又开始查验傅瑞明每日里要服的药,都无异状。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御医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无奈抬头看向傅瑞明,“难道是傅大人每日里没有好好进食,没有好好歇息?”

    门外的下人低低道了声:“郡王。”

    紧跟着木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响起,傅翊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如何?”他当先问御医。

    御医露出为难之色:“我确认所用的药,绝无错处。”

    这时傅翊的袖口动了动。

    程念影在拽他。

    傅翊立即侧过了身。

    “我便说他像庸医吧。”程念影小声同他咬耳朵。

    傅翊哭笑不得。

    “郡王……”御医此时尴尬地唤了一声,“您是知晓我的。”

    傅翊“嗯”了一声,伸手也要了那些药物来一一查看。

    “劳动兄长了。”傅瑞明忙愧声道。

    全然没了对外时的冰冷少话。

    傅翊摆了摆手:“幸而你堂嫂发现了,若拖延下去,只怕毁了你这条腿。”

    傅瑞明抿唇,也有些后怕。

    “因而才说军中要杀一人太容易,换药时,但凡其中有一个环节不妥当,亦或是不慎见了风,受了寒,便是再威武的大将军,也能被要了命。”

    傅翊顿了顿,道:“你搬到内院去住吧。”

    这是要更严格地监管起傅瑞明身边来往的人了。

    程念影听得暗暗点头。

    丹朔郡王倒是很懂他们杀人的手段。

    傅瑞明这厢面露赧然:“怎么好如此?”

    傅翊浑不在意:“府上内院构成简单,我身边又无妾室通房,你住进去也不妨事。养伤要紧。最迟一个月后,陛下要用你,耽搁不得。”

    傅瑞明当即也不再推拒了。

    御医此时满含期盼地问:“傅大人这伤,郡王可有头绪?”

    傅翊反复摩挲过那用来包扎伤口,已经涂好敷料的布带。

    “倒似是阴差阳错。”

    “郡王为何这样说?”御医往前探头。

    傅翊将布带扔给他:“你仔细摸摸。”

    “有些……湿。”御医立即反应过来,“底下人不仔细,未晾干便拿来用了?”

    小厮连连摇头:“小人哪里敢犯这样的错,每日都是取新的……”

    傅翊打断:“你手是湿的。”

    御医:“哦!沾了生水?”

    傅翊转头问:“伺候的人是谁安排的?”

    站在后头木着脸的丫头答:“该是木荷姑娘吧。施嬷嬷多是管郡王妃院里的事。”

    “去将人叫过来。”

    “是。”

    木荷得了传话的时候,心下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丹朔郡王是极好的主子。

    他身边的佐官,亲近的下属,但凡有病倒的时候,他都会十分挂心。何况是堂弟呢?

    想必是探望过后,觉得傅大人那里缺了什么,要将她叫去再添置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