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还未说什么,皇帝先开了口:“你见过怀晏的妻子了?”

    太子显然是不敢欺瞒亲爹的,躬身答道:“前些日子康王府上见过。”

    至于中间细节,便略去了。

    皇帝无比自然地随意落了座,道:“怀晏说得有理,此行若尽是男子,难免使人提防起疑。”

    太子不认同:“多个尼姑就不奇怪了?”

    皇帝此时便如再寻常不过的父亲,耐心道:“示人以弱,便自然使人降低了戒心嘛。”

    显然。程念影就是那个“弱”。

    程念影对此是没有意见的。

    但他们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为何要乔装打扮?程念影一概不知。

    也不知武宁侯府的何时回来……那时不知她还在不在京中。

    傅翊这厢收回了拨弄帽子的手,低声道:“臣认为还是应当留太子在御京。”

    孤不过是质疑了郡王妃两句,你便要将孤拦在御京了?太子心下不快。

    傅翊接着说:“太子为储君,稍有差池,便是动摇了国之根本。”

    皇帝叹道:“天子不能只坐高堂。御京城中总是花团锦簇,岂见外间风雪寒?”

    太子立即接声:“儿臣愿陪父皇前往。”

    皇帝抬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应了声:“好!去吧……”

    太子迟疑:“去……”

    皇帝:“去剃了头发,才好扮做和尚。”

    太子表情凝了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到底是没说出后悔的话来。

    他的腿应当是全好了,由太监领着路,三两步便跨了出去。

    程念影盯着他的背影,心道,那么被她捅伤那人,伤也该好了。

    可惜是皇室中人,筛选起来到底不容易。

    “发什么呆?”傅翊问她,“不想跟着去?”

    程念影根本没想过“不去”的选项。

    “只是在想,郡王也要剃了头发吗?”

    那这扮和尚的牺牲真是大。

    傅翊微笑:“我还未剃发,娘子便嫌弃起来了?”

    “只觉得难以想象。”

    “可惜我年少时不曾结识娘子……不然那时你便知晓我剃了发是什么模样了。”

    皇帝插声笑道:“怀晏曾做了四年的和尚呢。”

    为什么要做四年的和尚?

    程念影疑惑。

    “陛下。”外间传来太监的声音,“郡王府上的施嬷嬷来说,行李都收拾好了。”

    程念影一向不太管自己有哪些衣裳,哪些首饰,旁人代为收拾也无妨。但要出一趟远门,却不带武器在身边,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我还想带一样东西。”

    皇帝驻足:“哦?带什么?”

    傅翊善解人意道:“带护身符?”

    程念影点了下头。

    傅翊:“去吧。”

    程念影前脚出了门,皇帝好奇:“什么护身符?”

    “先前木荷被府中命案惊住了,郡王妃便拿了护身符出来,说是请高僧开过光的。”

    皇帝听了这话自然挑不出程念影的错处来。他沉默了片刻才失笑道:“不知哪路高僧?要当心叫人哄骗。朕往日里微服私访,都逮了好几个。”

    “正是叫人骗了,我也不舍得告诉她实话。”

    皇帝心下感叹。是真喜欢。

    “那等回了御京,叫正一大法师重新为她开光。”

    “那臣便先替她谢过了。”

    皇帝摆摆手,室内就此寂静下来。

    直到程念影回来,满堂才又恢复了些光彩。

    “拿好了。”程念影道。

    皇帝瞧了一眼她今日穿的鲜亮颜色,应声:“嗯。”

    一行人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傅瑞明已在那里等候。

    有程念影每日里去盯着,傅瑞明的伤也已大好。他腰间挎刀,屈膝朝皇帝行过了大礼,随后便又做起了车夫。

    马车车轮滚动。

    皇帝便架起了棋盘,与傅翊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