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阴气过重。”

    “哦?”

    “女人太多。”太子言简意赅。

    黎近江笑了笑,没顺着这话往下说。阴气重有什么不好呢?

    这时有下人来报,说禅房收拾好了。

    黎近江便请他们过去歇息。

    程念影一言不发,只盯着黎近江的领子多瞧了两眼。那里印着女人的口脂印。

    那目光直白,盯得黎近江脖颈发热。

    他顿显局促,还抬手遮掩了两下。

    随即又觉遮掩不好,干脆脱下了外衫丢给随从,拉下脸道:“叫紫竹好好待在院子里,再四下乱走,将她驱出府。”

    太子:“……”

    行。

    倒不必斗。

    男人正新鲜且未得到手的时候,女人的地位胜于一切。

    由于程念影相当“配合”,黎近江也就打消了强来的心思,决定不急于一时,要慢慢将人驯服到怀中来。

    于是安置好二人后,黎近江就先走了。

    他回了知州府,将这二人存在同父亲提了,只是隐去了自己的心思。

    “后宅多有不宁,才请了僧人来。”黎近江是这样说的。

    “外地来的?查过度牒了?”黎近江的父亲,夔州知州黎平追问了一句。

    “查过了。”

    “何不请瑞岩寺的和尚?”瑞岩寺就是夔州本地的寺庙。

    “父亲还要打压利用他们,此时若给他们好脸,只怕他们尾巴要翘上天。”

    黎平点点头,这才没有再追问,他叫了书童上前研墨。

    黎近江多嘴问了句:“父亲又要给贵人去信?”

    “近来心中有些难安,该问问御京城中的局势了。”

    黎近江知道是正事,连忙退了出去。

    暂时脱离傅翊等人,对于程念影来说是很好的。

    她干脆又在黎近江的宅子外留了记号。

    这样一来,若将来楼里追查,也是追到黎近江头上。

    太子找到她,有些无奈:“你去哪里了?”

    “出去走了走。”才好留记号。

    太子正色道:“你去街上走动有何用?还是要想法子去知州府,从中拿到知州心怀不轨的证据,以及与他一条线上的名单……”

    程念影脑中闪过傅翊说的:

    去了那里便装聋作哑,不出一月就能平安返京。

    程念影便没接声。

    太子这时也住了声,问:“怕了?”

    程念影点头,慢声道:“我只是弱女子。”

    太子:“……”把孤按在水下的弱女子?

    程念影不管他怎么想,转身回去拿着佛经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又一日过去,黎近江终于又来到了宅中,他要陪程念影出门走动,说是便于她传播佛法。

    程念影自然不会拒绝。

    “这位禅师就不必跟从了。”黎近江将太子挡在了门内,朝左右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程念影穿着黎近江新买来的木兰色僧衣,俏生生地立在门口,看都没看太子一眼。

    她发现她留下的记号……有了回应。

    竟这样快!

    从御京城到夔州的一路上,她都没寻到什么机会。还以为这偏远之地未必有楼里的人在呢。

    程念影匆匆一扫,将记号中暗含的讯息记在了心中。

    “上师。”黎近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照旧为她打起帘子。

    程念影从容地钻了进去。

    太子佩服到无话可说。

    她也不怕给傅翊戴了绿帽子……

    黎近江此时正与程念影说话:“上师身上并无香火的味道,反而有股幽香呢。”

    程念影闻不到,便只应了声:“嗯。”

    黎近江见她没有恼怒翻脸的意思,得寸进尺道:“我近来钻研佛法,很是用心,对上师有一不情之请。”

    “你说。”

    “我想请上师在我的身上写下经文。”

    衣裳一脱,剩下便是顺理成章了,黎近江心想。

    字有些丑。程念影心想。

    不过也不是不行。

    将他打晕,叫太子来代笔就好。

    程念影看了看黎近江,这条线还是要留着的。

    于是她应声:“好。”

    黎近江听了都有些受宠若惊,这样容易便应了?还是说这小尼姑没见识过世俗险恶,捧她一句“上师”,就真肯干了?

    因为想要的已到手,黎近江便只带她在街上匆匆逛了逛。

    “不如今夜就来为我写下经文吧,我向佛的心实在按不住了……”黎近江热切提议。

    程念影无情拒绝:“还须焚香沐浴,准备一番。”

    焚香、沐浴。黎近江牵动了些思绪,笑着点头:“好,好,那便明日!”

    程念影今夜哪有空管他?

    待回到府中,夜色渐晚,程念影在黎近江后宅妾室的房中随意偷了套衣衫换上,而后翻墙出府。

    没有一个人发现。

    可见上下都菜得很。

    程念影眼皮都没颤一下,径直走向约定的地点——那时辰、地点都被藏入了白日的记号暗语中。

    夔州主城中已宵禁,但程念影身形翻动,如猫般敏捷,踩在屋檐上几个起落,只裙摆掀起一点亮色,此外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

    “来了?”

    巷中立着的紫衣女人转过了身。

    程念影微怔。

    虽然对方的脸蒙了起来,但这穿着打扮,分明是那日进府时,那个黎近江的小妾,叫……紫竹?

    紫衣女也是一愣,脱口而出:“霍娘?”

    程念影心道,原来她偷来的衣裳的主人,叫做霍娘。

    紫竹分外惊奇:“原来你也是楼里的人……但同一个任务,楼里怎么会同时派出两个人?你留下记号又是作甚?

    “你的任务与我不同?你那里出了纰漏?”

    紫竹问了一长串话。

    程念影:“我是来接替你的。”

    紫竹失笑:“我还未动手呢,又不算失败。”

    “任务变作甲等了。”

    紫竹诧异:“不止杀黎近江了?”

    原来她是来杀黎近江的。

    楼中一向无利不起早……是谁花了重金,请楼里的人来杀他?

    程念影没说什么,紫竹却不满地接着道:“我已在他身边潜伏了这样久,该由我善始善终才是。何况你进府不过半月就已失宠,还能有什么手段更胜于我?”

    程念影伸手:“给我些药。”

    “你药吃完了?”紫竹掩面笑道:“那你更不能同我争抢……呃。”

    程念影扼住了她的喉咙,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的体术差了些。”

    紫竹颤巍巍从袖中取出香囊递上:“在其中。”

    程念影取了袖中铜簪,将香囊挑开看了一眼:“拿毒药骗我?”

    紫竹咬牙,冷笑:“够警惕。”

    她艰难地又从袖中取出另一个香囊:“给!”

    程念影再度用铜簪挑开来看,而后才用手接住,紧跟着蹬住墙面,飞身翻走。

    紫竹身形一软,抵住墙壁,抬手摸了摸脖颈。

    嘶。好疼。

    夜色愈浓,皇帝已睡下。

    吴巡在傅翊身边伺候着,迟疑道:“已经过去几日了……郡王妃那里……”

    他其实有些不大明白,有时看起来,主子似与郡王妃有了几分真情。

    但若有真情,又为何放纵郡王妃入虎穴呢?

    傅翊盯着星空:“一个死人,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