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只好自己去揭袖子:“瞧吧瞧吧。”
“怎么没有包起来?”傅翊问。
“捂着总不见好。”
“还疼吗?”
秦玉容羞愧插声:“我方才不慎撞着了郡王妃,定是疼的。”
楚珍听见这句话就眼前一黑。
做惯了主子,哪里知道做下人犯了过错是个什么下场……
傅翊还抓着程念影的手,这时转头分了些目光给秦玉容。
“哪里的丫鬟?这样蠢笨。”
秦玉容哪里被人这样说过?
她僵在那里,无措地后退了半步,再看傅翊那张脸,纵使生得再俊美,也令她觉得说不出的压迫感。
楚珍无奈,知道不能指望女儿自己解决眼前的局面,忙上前一步:“郡王,她是……”
“无心之失罢了。”程念影脆声插了进来。
“是,这丫头无心之失,还望郡王莫怪。”楚珍忙接上。
“武宁侯府倒是爱护下人。”傅翊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秦玉容听得攥紧掌心,对他更怕。
连楚珍再开口底气都有不足:“郡王谬赞……”
气氛紧绷时,程念影嘴里憋出来了一个字:“疼。”
她皱着眉心,声音轻,倒还真有了点撒娇的意味。
一下就将傅翊的目光又拉了回去。
“那就别再走动了。”傅翊说。
程念影瞪着他:“是郡王抓得疼。”
傅翊一下笑了,松开手:“好,是我的不是。”
他低下头:“我吹吹?”
程念影脖子梗住,更觉别扭,心跳都快了些。她飞快地抽了手:“松开便好了。”
但这一幕,还是深深烙进了楚珍母女的眼底。
方才她们有多提心吊胆,眼下冲击就有多大。
丹朔郡王对自己的郡王妃很是宠爱。
但却是对着一个冒牌货。
再想到已死的太子,和程念影口中的“真相”,楚珍如鲠在喉。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秦玉容,而后上前去,将程念影的手虚虚一扶:“娘也给你吹吹?”
不过她话音落下,便僵了僵。
那伤口着实狰狞!
“这伤……”
程念影见她吓住,轻描淡写:“意外而已,看着吓人罢了。”
秦玉容好奇得紧,也跟着探头。
她亦惊了一跳。
而后脑中飞快掠过个念头——却不知丹朔郡王是如何面不改色凑拢说要给她吹吹的。
“好了。”傅翊伸手挑住程念影的袖口,往下一拉,便又遮盖起来。
但事不算完,傅翊又重新看向秦玉容,问:“先前成婚时,武宁侯府便有许多仆妇跟来,今日怎的又多出一个?”
这说辞楚珍倒一早想好了。
“我想着玉容与郡王成婚也有些时日了,却迟迟不见喜信。她啊,善调此道,这才赶着送来了。”
“叫侯夫人费心了。”傅翊摩挲了一下轮椅扶手。
在她们一颗心又高高悬起的时候……傅翊终于再度开口:“那便留下吧。”
楚珍心下欢喜,可算有了个好消息。
她客客气气地问:“方才玉翎跟着郡王走了,他行事莽撞,不知有没有打扰到郡王?”
“我书房中有些难得一见的藏书,他看得认真,并不曾打搅我。”
“那便好,那便好。”
正值气氛融洽之时,程念影趁机提出:“可否让母亲在这里歇一日?”
楚珍愣住。
这……计划里没有的事啊。
程念影却还有很多话还没同楚珍说清楚呢,她巴巴地看着傅翊,口中说着托词:“我很想她。”
“不大妥当。”傅翊说着,语气一个大拐弯,“但你这几日吃了苦,眼下便是你说了算了。”
程念影立即冲他笑了笑。
傅翊轻挑眉尾,很有成就感。
“不是要去四下转转吗?去吧。”傅翊招手,“去抬我那肩辇来。”
“那不是皇帝赏赐的吗?”程念影忙道。
“嗯,你又不是没坐过?”
楚珍听得倍觉煎熬。
这二人何等亲近!
当初若不是被太子那里的富贵迷了眼,早该换回来了!
“好吧。”程念影这头应了声。
于是没一会儿便有小厮真抬着肩辇来了。
程念影由邹妈妈扶着一坐上去,直接就高了楚珍等人一大截。
傅翊离开,只剩下他们几个同行。
只是眼下哪里还像是母亲跟着女儿呢?
楚珍嘴角抽了抽。倒把咱们都衬得像奴仆了?
楚珍强打精神,做起好人,问:“从侯府带来的下人在何处?他们平日里对你可尊敬?可服从?若有那不服管教的,你只管告诉娘。”
“今日娘替你做主!”
楚珍心里当然知道,肯定有那轻慢的。
毕竟当初跟着来的,都知道这位是冒牌货。
“那些下人?”程念影趴在肩辇的扶手上,低头和楚珍说话,“不知,我许久没见过他们了。”
楚珍愣了:“许久没见过了?”
“嗯,用着不好,便不用他们就是。”
“……”
邹妈妈此时插声:“那些个小蹄子,哪敢作乱?老奴也一早教训过了。该抽巴掌的,都抽过了。而今不在主子跟前伺候,便少了月银,养活不起家里,该!”
楚珍:“……”
“那便好……”楚珍压下语气里的勉强。
另一厢。
秦玉翎被关在书房里看书,面色发苦。
当然不是他有兴趣看书。
他根本志不在此道。
他想去做武状元呢。
当然,他心中也很仰慕如姐夫这样的人物……外间都传他多智近妖。
他很想和姐夫聊聊天,问问姐夫,能否给自己的将来指一条明路。
谁知被带到这里后,便见不上姐夫的面了。
“何时才能出去啊?”秦玉翎长叹一口气。
接下来的午膳、晚膳,秦玉翎都是在屋子里用的。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
下人过来接他,道:“侯夫人要留在府上宿一晚,公子也一同。”
秦玉翎顿时发怵。
明日不会还将他留在这里看书吧?
他脑袋发紧,突突跳着往外走。
没走出多远,却遇见了姐姐。
他正欲出声喊。
另一厢丹朔郡王近了。
傅翊叫住了程念影:“去哪里?”
“我想和母亲一起睡。”程念影坦坦荡荡对上傅翊的双眼。
傅翊微笑:“娘子,那可不大行啊。”
“为何……”
“侯夫人都说了,你我成婚多日,却迟迟不见喜信。我看正值良辰,不如选在今日圆房吧。”
秦玉翎惊讶。
姐姐姐夫还未圆房?
傅翊又道:“不是说今日那个丫头擅调此道,便将她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