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各色念头,傅翊便如一贯的那般,朝她伸出了手。
程念影走上前,却没有搭住他的手。
傅翊也不说什么,伸手将她拦腰一抱,硬生生按到了怀中。
程念影闷声问他:“方才郡王也是这样将丫鬟按在腿上的?”
傅翊:“……”
吴巡亦在旁边掐袖子。
还是这个真的可爱起来真可爱,噎人时是更噎人啊!
“郡王怎么不说话了?”这下轮到程念影追问了。
“郡王怎么撒谎骗我?”
攻势猛烈。
恨不得劈头盖脸全砸傅翊身上一般。
傅翊顿时又觉得牙痒痒。
一人扮了两角儿,使尽了法子要走,还倒打一耙上了?
傅翊:“我何时骗你?”
“郡王早些时候才说只喜欢我一个,晚些时候,吴护卫就把丫鬟带走了,还说你瞧上丫鬟又怎么了?”
程念影木着脸说完,在他怀抱里挣扎起来。
傅翊没想到不再装乖觉的郡王妃,跟头刺猬似的。
他岂容她跑?
想也不想便将她抓得更紧。
然后程念影便趁乱踩了他一脚。
傅翊:“…………”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向吴巡:“怎么回事?”
吴巡缄默。
不是气气郡王妃更好么?好叫她知道珍惜,逼着她重新选择啊。
傅翊看着他:“说话。”
主子一向拿定主意从不更改。
吴巡不大习惯地道:“是属下妄自揣测郡王了。”
“这下听见了?”傅翊低头问程念影。
“嗯。”
傅翊听她就回了一个字,牙根都又叩紧一分。
“在此摆膳吧。”他吩咐下人。
扮丫鬟能吃什么好东西?
一日两日地拖着,伤更好不了。
傅翊眉尾往下压了压,仍有些不快。
为武宁侯府,值得?
丫鬟们很快呈了菜上来,与往日并无不同。
一切显得风平浪静。
也正是因为这样,让程念影迟迟无法看清傅翊。
若他当真什么都知晓,此时该已经上奏皇帝才对。
程念影压下念头,又要从他怀中挣脱。
傅翊问:“做什么?”
“我要用饭。”
傅翊慢条斯理:“便在我腿上用。”
程念影本来硬要挣脱出来,但念头一转,又老老实实在他怀中窝住不动了。
一边的丫鬟红着脸,小心地将筷子递到程念影手中。
程念影也没说什么,握紧之后便努力去够了距离最近的那道酱鳆鱼。
那是自打吩咐了厨房后,特地弄出来的新花样。莫说程念影了,就算是秦玉容在这里,也会惊诧于没见过这东西。
程念影将其夹起来。
颤颤巍巍,晃晃悠悠。
“啪嗒——”
掉傅翊携面上了。
傅翊:“……”
傅翊:“…………”
本来心情已经宽和了些的丹朔郡王,瞬间又跌到了谷底。
“主、主子!”吴巡更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第一反应便是赶紧过去给傅翊擦了。
不,擦也不行。
得将整只靴子都换了。
丫鬟们在最初的惊异过后,也立即往上凑。
但傅翊一抬手,示意他们都停住。
“故意的?”傅翊的声音从齿间蹦出。
程念影攥着筷子:“郡王抓着我,我拿不稳。”
……难怪方才不挣扎了。
傅翊眉心突突跳了跳。
好,并非一味乖顺,很好。
傅翊强忍住翻涌的心绪,语气保持温和:“我喂你。”
程念影犹豫片刻:“……嗯。”
傅翊不由得警觉了一下。
他眯起眼盯着程念影看了片刻……却也只能瞥见她一截白皙的脖颈,而不能看见她此时的表情。
于是最终他还是拿走了程念影手中的筷子。
这次换了一道燕窝鸭丝。
傅翊刚夹起来,还未送到程念影唇边,程念影往他怀里更深处一靠,顺势撞翻了筷子上的食物。
“啪嗒——”食物落地。
傅翊的袖子脏了。
吴巡深吸一口气,天灵盖发凉。
傅翊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到底是将程念影从怀中推开了。
而后起身,一言不发便往外走。
丫鬟们匆匆跟上,去伺候他换衣和靴。
程念影这厢歪了歪头,心情倒好了许多。
嗯,不必事事施以刀剑,也能有用呢!
等傅翊沐浴完,又换了新的衣裳回来,桌上的菜已空了一半。
程念影捏着茶盏,正小口小口地饮着。
已吃饱了。
傅翊:“……”
险些气饱。
他走近,手臂从程念影的背后一绕,最后在她跟前张开了手掌。
那是一条璎珞。
金的链条,零零碎碎坠了一圈儿的累丝镶玉提溜,有石榴状的,有梅花状的,有摇铃状的,最下面沉甸甸挂一个……
一下便吸住了程念影的目光。
贵,这东西一定极贵。
“我知你这两日心中不快。”傅翊为她戴上了那条璎珞,“方才从匣中翻到此物,此物贵重,乃是边国贡品,特取来赠你。你若不喜欢,随你如何处置。”
霎时周围安静极了。
尤其吴巡,惊诧于傅翊的脾气好到了这等地步。
而程念影抬手摸了摸,把那句“喜欢”憋了回去。
含含糊糊应了声:“唔。”
随她处置。
那她带走也无妨?
她犹豫了再犹豫。
想着还是要给秦玉容留些余地的……倒也不好太同傅翊生气。
便扭过身子抱了下傅翊。
吴巡双眼一亮,此招见效!
他想也是,郡王待她不说千依百顺,也实在算得上宠爱了。
何必抛下这样好的生活呢?
傅翊这厢叫她一抱,禁不住摸了摸她的后颈。
一边口中吩咐道:“将食物撤了吧。”
“可是主子还未……”丫鬟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吴巡也隐有所觉,赶紧地跟着一块儿往外退。
吴巡前脚都还没迈出门。
下一刻,程念影就缩了回去。
“我也走了。”
傅翊:“……”“你走哪里去?”
程念影沉默了下,编道:“吃撑了,走走。”
傅翊真想按住她,仔细摸摸她肚皮鼓起来了没有。
他到底还是坐了下来:“你们陪郡王妃出去。”
丫鬟们应着声,拥簇着程念影出了门。
傅翊喉结滚了滚,视线一直目送着程念影走远,紧跟着冷凝住。
何必委屈自己?
念头从脑中一掠而过。
但强求者是为暴/徒。
下乘中的下乘。
他从来更热衷于看旁人心甘情愿跪伏在身前。
这是他自幼的行践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