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

    被护卫放出来报官的人,一头栽倒在门口的长阶上,一边发抖一边扯着嗓子喊:“杀人,杀人了,……杀人了啊!”

    打盹儿的差吏霎时被惊醒:“谁杀人?你杀人?”

    他们打量着面前这个怂货,身上一点血迹也没有。哪里像是能杀人的样子?

    那人急得直捶石阶:“是一个,一个外头来的人,他将葛家的男人给杀了!”

    “就这么长这么宽的刀,他抽出来,眼睛都没眨一下……”

    一听外头来的,那差吏岂能容下?立即就往门里跑。

    那人急得又喊:“要找县尉!定要报给县尉大人知晓!”

    蔚阳县尉姓田。

    差吏来禀报时,他正与手下说着话:“人一定要找到……”

    话说到这里,差吏大呼小叫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

    田县尉拉着脸将门拉开:“慌张什么?”

    差吏忙将前因后果说了。

    田县尉听得冷笑:“好猖狂,待本官去瞧瞧。便是条龙,到了这地界上也该老老实实盘着!”

    这话何等的大逆不道。

    但身边的人听了都面无异色。

    他们这一行人匆匆离了县衙,连同那来报官的人一起。

    田县尉没有叫这人在自己跟前也演一遍事情的经过,否则他便该知晓寻常护卫配的刀,不该是那样长,也不该是那样宽。

    与此同时。

    岑家二爷也得到了下人来禀的消息。

    “已经报官了?”岑二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这事不大对劲。”

    岑大闻声赶来,匆匆问:“傅翊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傅翊如今是皇帝在朝中第一倚重的人物。他得皇后授意,愿与岑家结亲是好事。

    但若是得的皇帝授意,来到蔚阳设局……

    岑二一激灵:“不应该,不应该……我岑家从来恭敬,甘愿屈这小小天地……”

    岑三这时候也赶来了,他将下人叫至跟前,仔细问了怎么回事。

    随后一笑:“我明白了,原是为着那个叫‘小禾’的丫头。”

    他将小禾被人偷了东西,又关进牢里的事说了。

    岑二喃喃:“若只是为个女人出气,倒不算什么,只怕此事是个引子……”

    岑大立即接声:“不能等,老二,你先下山,将涉事之人一并处置,尤其是曾将她关入牢中的那几个……”

    岑三爷反显得冷静多了,插声道:“那几个差吏先前遭人抢劫,死了。”

    岑二愣住:“那倒是好事?”

    “那还有牙行的人呢,也得处置了。”岑大皱眉,不快道:“底下人也实在蠢笨!怎么连这样的小便宜也要占?平日难道少了他们的好处?”

    岑三爷冷哼:“心野了,该杀。此事我去处置。”

    “牙行的人倒不急,若咱们私底下先抢着给办了,如何才显出郡王英雄救美来呢?”

    “嗯,还是老三你懂。”

    岑三爷一笑:“男人嘛。”

    无非就是那么回事。

    ……

    马车朝蔚阳城中的成衣坊驶去。

    车厢里安静极了。

    那叫“游月”的小丫头蜷着手足,仿佛木头,连气儿都不敢喘大声了。

    傅翊合着眼,抵住车壁,似是小憩。

    独程念影睁着一双眸子,清亮的眸光从傅翊的身上疑惑地扫过去,又疑惑地扫过来……

    傅翊实在有些难以忍受,“唰”地睁开了眼:“瞧什么?”

    程念影没成想瞧两眼都招着他了,也不隐瞒,老老实实道:“觉得奇怪。”

    “何处奇怪?”傅翊不自觉地抬手擦了擦面颊。

    难道方才将脸擦花了?

    “你带我来这里奇怪,代我杀人奇怪,方才松口允我带她上马车,也奇怪。”

    “……”

    “我待你这般好,却只换来一句奇怪,你不觉你极为过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