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当然不会因这样一句话就反思起来。
她认真反问傅翊:“不奇怪吗?你昨日分明都还憎我……”
傅翊打断:“那是憎你么?”
程念影低声指出:“你牙都像要咬碎了。”
傅翊:“……”
停顿片刻后,傅翊慢慢露出笑容:“倒是我不该咬牙了。”
程念影听着这话,也觉得怪。
她便直接地问了:“你这样待我,是想我如何?”
你以为呢?话到了傅翊的嘴边。想到她前一日说的,总这样反问才叫她猜不透。
于是又生生将这话给咽了回去。
我想如何,我想如何?
傅翊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情绪被勾起,满腔汹涌。
本该有无数的话要说。
但真当他启唇那一刻,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抓住她,然后呢?
带回御京,再然后呢?
傅翊捏了捏指尖,发现自己竟罕见地被情绪牵扯住,而从未思考过更长远的将来。
不该如此。
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程念影见他沉默……难道是在犹豫杀她还是不杀?
那不是什么好事,程念影立即掀起帘子看了看,岔开道:“似是到地方了。”
傅翊再没开口。
他们进了成衣坊。
店主何曾见过这般阵势?当即殷切地迎了上来,迟疑着问:“可是岑三爷家中的?”
这人显然聪明多了,一眼就辨认出了马车上的标识。岑瑶心松了口气,笑着点头:“是。”
若再来个不长眼的,今日实在麻烦。
“快请,快请。”
那厢选上了干净的靴子。
而程念影却立在门口,歪头听着街上隐约传来的声音。
傅翊也不管她,只两个护卫杵在一旁。
街上越来越嘈杂,程念影探出头,只见差吏们抬着一顶软轿快步奔来。
路上百姓匆忙闪避。
人群间你推我搡……等等。程念影目光一动,盯住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郎着女子打扮,穿罗裙,头上裹巾子。但男子与女子走起路来极不相同。
是他!
那个携箭追杀殷恒,被她一箭捅坏了下巴的俘虏。
他裹头巾想必是为了遮住脸上的异常。
眼见他挤开人群,欲躲开差吏逃跑的模样……程念影知道不能等,她立即拔腿要追。
只是才走出去两步,护卫还没说什么,傅翊突然返身走了出来,一把抓住她胳膊:“去哪里?”
程念影心下着急,但面上不显,抬手一指斜对面的铺子:“我想去买帕子……买块更好的换给你。”
突然待他好,傅翊不是很信。
他道:“一会儿带你去买。”
程念影皱起鼻子:“那还请郡王将先前那块还我。”
傅翊哪里肯给,他立即吩咐护卫:“你去买。”
程念影打断:“我要自己去挑,用自己的银子。”
听到后半句话,傅翊才觉得方才那块粗糙的帕子有了些重量。
她既重金银,若真舍得给他买一块,倒极是难得了。
傅翊目光微动:“去吧。”
程念影迈步出去,两个护卫立即跟上。
傅翊眼看着他们进了铺子的门,才又回到成衣坊内。
岑瑶心将这一幕幕暗暗收入眼底,心底的疑惑不减反增。
怎么瞧着……倒像是丹朔郡王怕那小禾跑了一样?这不可能!
与此同时,田县尉带着人来到了案发地。
他捏着鼻子踏进门:“下手极狠啊。”
这葛郎的妻子已醒了过来,正愤怒地拍打着妇人的门要她出来偿命。
田县尉听得烦,厉声喝住了她:“吵什么?那动手杀人的男子跑到哪里去了?”
围观的上前来提供了线索:“说是去买新靴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