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将藏在袖中的簪子,慢慢又放回了荷包。

    她托腮趴在那里,剩下的饭食也没再动。

    这厢傅翊出了门,神情才彻底冷下来。

    “郡王,岑姑娘前来探望。”

    “让她进来。”

    岑瑶心进了门,见傅翊依旧冷白着一张脸,脖颈间的青筋隐隐突起,似在忍受某种痛楚。

    “郡王怎么还不见好?”

    傅翊将目光落到她身上,难得比往日停驻久些。

    看得岑瑶心都不自觉攥了攥掌心,后背微微发热,笑容也添在了嘴角:“郡王为何这样看我?”

    傅翊抬手按了按额角:“脑中仍觉混沌,不自觉出了神。”

    岑瑶心挥手让人将食盒放到傅翊手边:“我问过大夫,郡王可用些川穹白芷鱼汤。”

    她自觉程念影已被除去,眼下傅翊病中,正是趁虚而入的最佳良机。此时不嘘寒问暖,又待何时?

    傅翊淡淡道了一声:“有劳。”

    岑瑶心也是个美人。

    但傅翊心间一潭幽暗死水,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

    倒是方才“小禾”见交换无果后,并不畏惧,反而还认真思考起来的模样,仍牢牢印在他脑海中。

    稍微想一想,便牙痒痒。

    她不会认输……

    她不喜欢他这般模样……

    方才真该问问她,从前是谁对着傅瑞明说,他是一个好人,她觉得他极好的……

    “郡王。”

    “郡王?”

    岑瑶心语带疑惑。

    傅翊发现自己竟然难得又走神了。

    见他脸色的确不大好,岑瑶心无奈:“我便不叨扰郡王歇息了。”

    将知情识趣扮得恰到好处。

    但郡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护卫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道。

    那小禾姑娘将郡王都气得火冒三丈,脸色发青,却也不舍苛责。

    可见真爱一个人是没什么道理的。

    想到这里,护卫都被自己的念头惊了一跳。真爱,这二字与郡王放在一处,似有些怪异。

    晚间。

    殷辉义受邀抵了岑家。

    岑家人欲邀傅翊一同出席,岑瑶心摇摇头:“郡王怕见不得风。”

    殷辉义闻声抬眼:“郡王?丹朔郡王?”

    “正是。”岑三爷顿了顿,有意提了一嘴,“他正得闲暇,送了我们瑶姑娘从御京回蔚阳。”

    这就是透露二者关系匪浅了。

    殷辉义神情古怪了一瞬,客套地应了声:“原来是这样。”

    岑大这时主动问起:“听闻殷学士来蔚阳找人,不知可有岑家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要找一位姓江名禾的姑娘,约莫一个多月前来到蔚阳,曾住蔚阳平安巷,后因误会被差吏捕入牢中……如今不知去向。”

    岑三爷越听越不对。

    这说的,那不就是……小禾?

    岑瑶心的表情也微微变了。

    怎么这位也是来找她的?

    这小禾在御京究竟惹了多少债?招惹个丹朔郡王还不够?

    殷辉义何等敏锐,几乎立刻发觉到他们的神情有异,便直接点破道:“看来三爷曾见过她?”

    “见过。”岑三爷也痛快承认,只是他想不通,“殷学士为何要找她?”

    “有极重要的事问她。”

    岑三爷与岑瑶心极隐晦且快速地对视了一眼,那就是一定要找到这人不可了?

    岑三爷道了声“可惜”:“这人先前被丹朔郡王要了去,前一日下山后不知何故就不见了。”

    说完,岑三自己都觉得不对。

    听来好像他们岑家故意为难遮掩一样。

    于是岑三爷马上又补了一句:“殷学士若不信,可以去问问郡王。”

    殷辉义险些当场甩了脸子。

    他道:“好,我晚些便去拜访郡王。”

    傅翊这厢面不改色喝了药,便又暂且躺下歇了一个时辰不到。

    “小禾姑娘?”护卫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

    程念影绕过他们,走进去,护卫也不敢拦。

    待傅翊睁开眼,瞧见的便是程念影趴在他床沿。

    他心跳漏了一拍。

    程念影认真地同他道:“自古如此便对么?”

    傅翊知道她所指什么。

    无非是针对他那句“世上什么没有条件”。

    他额角又突突跳起来,舌尖漫出血腥气,那戾意几要压不住。

    却听她又道:“康王、康王妃那般待你,本就是他们不对。”

    傅翊胸中戾意倏而消散了。

    “……既是不好,便不该再向下延续……”

    程念影后面半句,傅翊已经听不大清了,他脑中轰鸣,盯着她开合的唇,口干舌燥,脏腑掠过丝丝快意。

    他侧身牢牢扣住她的肩,贴在她颈侧,呼吸吞吐,病得又有几分神志不清,方才脱下那运筹帷幄城府深沉的外衣。

    他问起她:“那你告诉我,我不如此,当如何得到我想要的?”

    “真将你绑起来吗?”他咬住她耳垂。

    彼时殷辉义来到听雪轩外:“我来见丹朔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