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程念影想了想,道:“殷平比你话多。”

    殷平在后面苦了脸:“哪里有!”

    老大一下被逗笑了,更觉难得,这姓江的妹妹并不嫌他呢。

    程念影从他们那里得了不少礼物,三房的姑娘最后还是给她买了香粉和香膏。

    九娘道:“便按我觉得你会喜欢的气味来挑了。”

    程念影吃了傅翊给的药丸,眼下倒能闻得见看气味。她拧开一个,闻了闻,是桂花,甜的。

    再拧开一个,闻一闻,却是梅花,混着一股冷冽气息。

    九娘笑嘻嘻道:“你长得是甜的,但神情又是冷的。我觉得买两样最好了。”

    她说完便一提裙摆走了,倒先不好意思起来。

    程念影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情好了些。

    之后连着几日,楚琳的长子和次子都陪她上街市去玩,还有其它几房的姑娘作陪。今日是九娘,明日是五娘……

    裴家实在周到。

    周到得程念影不知不觉一掰手指,便到了第八日了。

    她先前只说留几日的……再等等,便不能算是“几日”了。

    傅翊也没有来河清……

    她算是自此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从此也不必管武宁侯府的死活了。

    程念影一时间有些茫然,便问殷平:“你觉得世上哪里好?”

    殷平被问得愣住:“姑娘为何这样问?”

    “若是哪里去,我便去哪里。”

    殷平嘿嘿一笑:“那自然是我们老家禹州好了!江姑娘去禹州吗?去吧,去吧,那里很好的!比河清更要好!”

    “有什么好的?”

    “嗯,殷家在那里啊,这是一好,禹州产好墨好纸,你见过海吗?禹州有海!还有……”

    “我没见过。”程念影打断他,道:“那好,去禹州吧。”

    她转身收拾了东西,这时楚家的小辈又来寻她,说今日城中有酒会,可要去瞧一瞧。

    这也是她没见过的。

    她想那再多留一日好了。

    这样算下来也才九日。

    还不算超出了“几日”的界限。

    “好。”她应了声。

    今日街上挤得很,马车驶不进去巷道,他们便干脆下来慢慢走。

    程念影挤在人群间,想到大夫人说的等到了春天街市上有很多花样……只怕比现在还要热闹。

    “别挤!别挤!”老大生气地拱起两条胳膊,虚虚护在程念影身侧。

    还有殷家的下人也拼命将人流阻挡在外面。

    一时倒好像不分贵贱,众人都玩闹在一处。

    也无人喊着我是哪个府上的,快快让出路来。

    倒与程念影去过的那些地方都不同。

    慢慢有酒气飘了出来。

    程念影不禁问:“这样多人,都是来尝酒的?”

    “一半吧,更多是来看戏的。”

    “嗯,有演《八仙过海》的,还有斗酒的……”

    说着说着,老大的声音顿住了。

    程念影不由回头,却发现殷平他们被挤远了,只有老大还站在身侧,毕竟人高马大,禁挤。

    可他脸色怪异,低头去看:“谁抓我手呢?”

    他话刚说完。

    程念影就感觉到一股力道,有人扣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一扯。

    程念影正要踢过去,  却正撞上一张脸。

    那张脸俊美无俦,暗含愠色,问:“好玩儿么?”

    ……傅翊。

    程念影的呼吸轻了轻。

    他来了河清。

    他还是来了河清。

    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他身上的衣衫都被挤得微微发皱。

    程念影正想着他怎么不怕脏的时候……已经被傅翊按到了怀里。

    身后是楚琳长子不快的怒声:“哪里来的登徒子你——”

    他话没说完,也叫护卫干脆利落地拖走了。

    裴家下人也好,殷家下人也好,哪比这帮护卫的身手?

    傅翊抓着程念影逆着人潮走了出去。

    程念影被挤在他怀中,连挣扎都不便。

    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处小巷。

    巷中停着一驾马车,马车旁,几张熟悉的面孔惊骇地朝这头望来。

    程念影没来得及仔细端详他们的脸。

    “你们什么人?”

    “放开!”

    楚琳的长子挣扎起来。

    傅翊松开程念影,蓦地抽刀抵在他颈间,转头问程念影:“他是谁?”

    “说话!”傅翊的语气稍冷。

    程念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裴家四房的长子。”

    傅翊:“……”“哦。”他将刀扔回刀鞘。

    邹妈妈在马车旁踌躇着不敢叫程念影。

    程念影却转眸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才问傅翊:“你怎么来了?”

    “你一去不复返,我不该来?”

    程念影指着他外袍:“脏了。”

    傅翊:“……”他面不改色地顺手抽去系带,脱了外袍丢给一边的吴巡。

    同时立即有人拿来新的外袍。

    程念影:“……”

    傅翊重新披上崭新的衣袍,复又抓住程念影的手腕,将她往马车上带。

    程念影眨眨眼,没有挣扎。

    车帘落下。

    外间仍旧响起那愤怒的声音:“你们究竟什么人?放开她!”

    纵使知道那小子是谁了,但傅翊仍有不快:“他这般紧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