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会再来找她,是程念影一早预想好的。——她拿走了猫儿颈上的舍利,小沙弥空跑一趟,必然还会再来。

    她想探一探江指挥使,想跟来瞧一瞧,但又不知这里是否一汪泥潭等着她,便只有想这样的法子,以保对方困不住她。

    出了玉兰堂,程念影在路口停了步。

    小沙弥诧异:“施主?”

    “等两个人。”

    如今舍利在人家那里,又有傅翊的名头镇着,小沙弥也只有先陪着她等。

    没一会儿功夫,裴伽两人就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我们先跟着去了佛堂,一转身你就不见了。”裴伽将她上下一打量,见她无恙这才舒了口气。

    小沙弥禁不住插声:“女施主还要随小僧去见住持。”

    裴伽对和尚天然不设防,闻声也不觉奇怪,点点头:“那你去。”

    程念影应了声“嗯”,才跟着小沙弥走了。

    裴伽在原地呆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特地在此处等我们?就为了不叫我们担忧?”

    “很显然是。”

    裴伽顿时感动得一捏拳头,原地转了好几步方才平息一刹间的激动。

    “妹妹话少,那都不要紧!”

    裴霂:“嗯。”

    他和兄长不同,全然不能接受这般外放的情绪。当即便岔开了话:“她离开的这一会儿功夫,放松了许多。”

    “真的假的?”

    “等她回来吧。”

    彼时程念影站在方丈跟前,伸手从颈间一扯,扯出那舍利来。

    方丈不自觉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入目皆是蝶贝的熠熠光彩。

    “是,是那枚舍利不错。有劳施主妥善安放。”

    程念影沉默地一颔首。

    方丈暗叹一声,这什么要求也不提的,最是麻烦。

    他只好主动提了:“施主若得空,每日到佛堂来一同听经吧。佛堂清净,想来能省却施主的烦忧。”

    他意有所指,语气委婉。

    程念影应了声:“好。”

    却是紧跟着就直白地问道:“昨日住持说那位大人肩负护卫之责,他是同谁来的?”

    方丈噎住,无奈问她:“你可是想同贵人告他一状?”

    方丈道:“不能说,也不该说。”

    但这话却差不多什么都说了。

    什么样的人才不能说,也不该说?

    程念影走出去,猛然定住。

    ——皇帝?

    傅翊说过,唯有帝踪不可窥伺。

    若是如此……那少虡楼的杀手,究竟是江指挥使养的?还是皇帝养的?

    皇帝知不知道江指挥使的勾当?

    程念影回到了青草堂。

    裴伽和裴霂都在等她,一见她,裴伽便忍不住心疼:“怎么脸色又不好了?”

    “今日与我说话那个,是神卫军的指挥使。”程念影开门见山地道。

    “江慎远?”裴霂接声。

    “嗯,是他吧,我不知晓他的姓名,只知他姓江。”

    “那多半就是他了。”裴霂想不通,“他为何与你为难?”

    程念影垂下眼:“我是他父亲养大的。”

    裴伽皱眉:“纵使如此,裴府也不是给不出钱来,答谢他们就是,何故还派出人来追杀?”

    “岂有那么多做善事的,既是养大了你,便是要将你利用殆尽。因而才不满你脱离了他。”裴霂倒懂得很多的样子。

    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程念影低声道:“他人在寺中,必会盯着我。可我要传信出去。”

    “传信给谁?”

    “丹朔郡王。”程念影抿唇,“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