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锦袍,清隽雅致,气度凛然。
是沈晏。
“姐姐!”陶婉如紧紧拽住陶婉儿衣袖,“你……你瞧见了吗?”
她结巴着,脸颊飞红。
本以为程及玉是她见过所有男子中最好看的。
结果,今日便瞧见更好看的,还一下见到了两个。
陶婉儿也不住点头,目光痴痴,是移不开一点儿。
身后,传来几声贵女嗤笑:“呵,瞧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两位可是世家出身,太子伴读,身居高位。”
“你们呐,也就趁着这会儿,能多看两眼罢了。”
另一位贵女接过话头,语带不明:“就是不知,沈大人为何会瞧上……”
她啧了一声,意有所指。
陶婉儿听得这话,秀眉微蹙。
原是想过这二人身份不凡,却未料到竟是这般高不可攀。
也是,能与公主殿下、程小侯爷同游之人,身份怎会低?
祁照月目光灼灼,望向刚从二楼缓缓步下的沈晏,喜上眉梢:“晏哥哥!”
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
沈晏脚步未停。
他看过来,远远行了个礼。
疏离,客气。
直直朝着凌曦走去!
步履沉稳,目标明确。
祁照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本想上前,眼前被一把折扇挡住了。
“见过公主殿下,许久不见,殿下又好看了!”
祁照月眼睛微眯,这傅简堂。
她恩了一声,便想向沈晏走去,可傅简堂又移了一步。
“殿下今日真是有雅兴啊!”
她眼睁睁看着沈晏目不斜视,越过她。
只得回眸怒视傅简堂。
对方却是弯了桃花眼,似对她的怒意视而不见。
沈晏停在凌曦面前。
他微微垂眸,看着她:“怎么在这儿?”
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视线快速扫过凌曦身旁的陶家姐妹,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身边也没跟个人?”语气中带着点责备。
凌曦眨眨眼,解释道:“本来惊蛰跟着的,只是她脸上那疤……”
话未说完,点到即止。
沈晏心中明了。
惊蛰那丫头,在贵人面前露面确是不妥。
他不再多问。
转头,目光与不远处的程及玉相触,轻轻颔首。
程及玉浑身一震,受宠若惊地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唤人:“沈哥!傅哥!”
他喊得响亮,透着几分刻意讨好。
沈晏却像是没听见,目光依旧落在凌曦身上。
凌曦在外头做什么,他隐约知道些。
所以才对程及玉多了几分好脸色。
“若是想游湖,同我说便是。”沈晏声音压低,只有两人能听清。
凌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是个意外。”她简单解释一番。
沈晏目光沉了沉。
眼下日头正毒,凌曦皮肤晒得有些红。
他皱了眉:“我带你回舱里歇歇。”
“晏哥哥!”一声尖锐的女声划破甲板上微妙的气氛。
祁照月再忍不住,一把拨开傅简堂那把碍事的玉骨扇,几步冲到沈晏面前,堪堪停住。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皇家公主的端庄,带着委屈和愤怒:“你要带她去哪儿?!”
周遭空气骤然紧绷。
方才还欣赏着画舫的贵女们,此刻噤若寒蝉。
陶家姐妹更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公主殿下。”傅简堂摇着扇子,慢悠悠踱步过来,桃花眼笑眯眯的,“外头日头烈,仔细晒着殿下。”
他将扇子半挡在祁照月头顶,借机隔开她瞪视凌曦的目光:“先进去吧,里头凉快。”
白浩见状,忙不迭接话:“是啊,公主。”
他试图缓和气氛,也想借机表现。
“我已让下人去郁楼,叫了席面送来画舫。”
“晚些时候,咱们边赏湖景边用膳,岂不美哉?”
祁照月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偏偏沈晏连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她。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殿下。”
是祁照月的贴身宫人,喜姑。
喜姑不知何时已近身,微躬着身子附到祁照月耳边:“稍安勿躁,奴婢有法子。”
“法子?”祁照月身形一顿。
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那股子冲到喉咙口的燥意往下压了压。
只是那眼底的冰冷和不甘,怎么也藏不住。
对白浩道:“本公主的房间在哪儿?”
白浩连忙侧身,做出引路的姿态:“公主这边请!”
“给公主备了视野最好的上房。”
“凭栏远眺,这缅湖尽收眼底!”
她临走前不还忘狠狠剜了凌曦一眼。
白家的画舫果然大,连陶家姊妹都分到了一间临窗的雅致厢房。
陶婉如一进门,眼睛就不够用了。
先是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左看看,右摸摸。
尔后又一阵风似的扑到窗边。
“哇——”
她小脸贴着窗棂,望着外头波光粼粼的湖面。
“姐姐!快来看!这屋子比我的闺房还大呢!”
陶婉儿轻轻“嗯”了一声。
她走到软榻边坐下,指尖不由自主抚上身下的垫子。
触感冰凉丝滑,是上好的江南软绸。
也不知里头填了什么,这大夏天坐着,竟一点儿也不闷热。
白家,果然豪奢。
陶婉如却没注意这些。
她从窗边转回来,凑到姐姐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神秘。
“姐姐,方才在外头,我听那些大官家的小姐们偷偷说……”
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
“她们说……凌姐姐是那位沈大人的妾室!”
陶婉如小脸皱了起来,满是困惑和不解。
“她怎么……只是个妾室啊?”
耳边是妹妹絮絮叨叨的声音。
陶婉儿心里飞转着。
程小侯爷一直喊凌曦为嫂嫂,她还以为对方是程家的哪位亲眷。
“那位沈大人,长得可真好看……”陶婉如又感叹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旁边那个摇扇子的傅大人,也好看!”
在她看来,似乎一切都只是好看与不好看那么简单。
“要是我以后也能嫁个这般的郎君,便好了!”陶婉如双手捧着脸颊,傻乎乎地嘿嘿笑着。
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憧憬,像是已经坠入了美梦。
陶婉儿伸出手指,点了点妹妹光洁的额头:“醒醒。”
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清醒。
“别做梦了。”
她看着妹妹瞬间垮下来的小脸,淡淡道:“你拿什么跟凌姑娘比?”
陶婉如果然像只被戳破了肚皮的河豚,瞬间蔫了下去。
是啊,凌姐姐那么漂亮,还会酿一手好酒,却只是个妾……
那她们呢?陶婉如瘪瘪嘴。
跟凌姐姐站在一起,她们姐妹就像不起眼的路边野草。
论样貌,比不过。
论才干,更是拿不出手。
真进了沈大人那样的府邸……恐怕连个端茶递水的丫鬟都轮不上吧。
看着妹妹气馁的模样,陶婉儿反而轻轻笑了:“你呀……”
她伸手理了理妹妹额前的碎发。
“我们姊妹还是踏踏实实,好好跟着凌姑娘学酿酒。”
“这世道,女儿家有点安身立命的本事,比什么都强。”
便是未来再出一个“赘婿陈杰”,她与妹妹至少也能将桃花渡撑起来。
另一边厢房里。
祁照月端坐着,目光冷冷扫过。
白家最好的房间?
哼。比起宫里头,还是有些寒酸。
祁照月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喜姑,带着几分不耐:“说吧,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