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塞进两个干净的信封里,递给翠儿。

    “拿着,明日一早,你亲自去。”

    “悄悄把这两封信,送到陈家与凌家。”

    “记着!”

    她加重了语气,眼神锐利如刀。

    “凌家那边,千万,别让人发现!”

    ……

    翌日,天光大好,风和日丽。

    凌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戏词儿,打算去买几棵菜苗。

    拉开院门。

    门槛边,静静躺着一封信。

    上面还仔细压着块石头,生怕被风吹跑了。

    她弯腰拾起,左右张望。

    巷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身后传来拐杖杵地的笃笃声。

    “怎了?”凌永年拄着拐杖,慢慢踱了过来。

    凌妻将信递过去:“不知谁放下的。”

    凌永年接过,翻来覆去看。

    信封上,光秃秃的,一个字也无。

    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

    拆开。

    里面,一张薄薄的纸条。

    寥寥几个字。

    【凌曦已被恶鬼夺舍,性情大变,非是旧人……】

    “胡说八道!”

    凌永年脸色猛地一沉,手一抖,险些把纸条捏碎。

    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恶鬼夺舍!

    “曦儿那丫头,以前一颗心都快挂在贺家那小子身上了!”

    “如今遭了这变故,阴差阳错进了沈家门……”

    “受了天大的委屈,性子能不变吗?!”

    “就是!”凌妻也凑过脑袋,使劲瞅着那几个字。

    她识字不多,但也看懂了大概。

    顺着夫君的话,立刻把意思补全了。

    “我看这写信的才是恶鬼!”她啐了一口。

    “咱们曦儿好好的,福运大着呢!”

    “等下灶膛起火便将这条烧了,晦气!”

    ……

    陈府

    陈若羽指尖捻着那张薄纸。

    与凌家收到的那封,一般无二。

    她眼波微动,随即,嘴角勾起一丝冷嘲。

    “呵。”

    席秋娘这个蠢货。

    下药算计沈晏不成,反把自己赔了进去。

    应庆幸贺家还愿意抬她进门。

    否则祁照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她?

    没了利用价值的棋子,就不应出现在台面上。

    如今还妄想着借她的手,把这捕风捉影的鬼话传到祁照月耳边?

    陈若羽挑了挑秀眉,眼底一片清明。

    薄薄的纸条,转瞬成了碎片。

    悄无声息落入池水之中。

    墨迹遇水晕开,很快便没了踪影。

    她收回手,轻轻拍了拍。

    席秋娘想闹,自己闹去。

    她可不想趟这浑水。

    ……

    刑部

    午后的光线透过窗棂,斜斜打在堆积如山的案牍上。

    傅简堂手里轻摇着一柄玉骨折扇,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

    “听说了吗?”

    “南洲国那位金尊玉贵的殿下,已经入了咱们大恒国境了。”

    傅简堂扇子轻点桌面,压低了些嗓音。

    “随行护送的,是秦家军副将。”

    “啧。”他咂摸了一下嘴。

    “听说那位殿下,安静得很。”

    “几乎不露面,便见了人,嘴巴也跟蚌壳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沈晏头也未抬。

    修长的手指捻起朱笔,在手中的折子上迅速落下批注。

    笔锋沉稳。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恐怕,明面上这位,是摆出来给人看的。”

    沈晏终于放下笔,将折子合上,丢在一旁。

    眸色深沉,不见底。

    “真的那位,估摸着已经换了模样,混进来了。”

    傅简堂“嘿”了一声。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你怎么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沈晏终于抬眼,淡淡瞥了他一下。

    复又垂眸,伸手去取下一本卷宗。

    傅简堂也不在意沈晏这幅冷淡模样,早就习惯了。

    “放心。”

    “我已经飞书传讯去沿路官府。”

    “让他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多留意着点儿。”

    傅简堂挑了挑眉,折扇在指尖转了个圈。

    沈晏却像是没听见。

    他搁下卷宗,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

    那光线,晃得有些刺眼。

    “秦家那位老太君,”他忽然开口,“可知去向?”

    傅简堂一愣:“秦老太君?”

    “不是一直在白马寺礼佛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晏没说话。

    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一下,又一下。

    白马寺。

    秦老太君前些时日确实在那儿。

    可他派去的人回报,佛诞日后老太君便离开了。

    他也曾往秦府递过拜帖。

    秦府的人,只说老太君出府游玩,何时归,却是不知。

    自打从凌家那个破旧的小院回来。

    他心里就一直盘桓着一件事。

    凌曦的身份。

    满京城里。

    除了高高在上的祁氏皇族。

    能有那般风骨气度的世家……

    便只剩下,四大世族,与世代将门的秦家。

    四大世族中,沈家已位列在前,余下三家……不太够。

    剩下的便只有秦家。

    三朝元老父子兵,一门忠魂守边关。

    沈晏眸色微深,指尖的叩击,停了。

    说起来……

    他幼年时,与秦家也有几分渊源。

    秦老将军威名赫赫,他曾有幸,得老将军指点箭术。

    也算半个师父。

    因此秦老将军祭日,他也会前往祭拜,上一柱香。

    而那位秦老太君……年轻时,也是名动京华的人物。

    他眯了眯眼。

    可是与当今皇太后,关系极为亲厚。

    宫里宫外,谁不敬她三分。

    若能请动秦老太君出面,收凌曦,作个义女……

    沈晏的指尖,又开始无意识地轻点。

    力道,却重了几分。

    有秦家这层身份在,纵使祁照月再如何骄纵。

    面对秦老太君,她也得顾忌一二。

    再者……

    沈晏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秦老太君的义女。

    堂堂秦家的姑娘。

    又如何,能屈居人下,给人做妾呢?

    这身份,便是最好的盾牌。

    ……

    这日沈晏休沐,沈府门前停了辆青帷马车。

    池山在京郊,过去有一段路。

    沈晏还特意多告了一天假,要在池山住上一晚。

    他站在车辕边,朝凌曦伸出手:“来。”

    声音都比平日温和几分。

    凌曦弯了弯唇,伸手搭在他掌心。

    指尖微凉。

    他下意识拢了拢。

    “吁——!”

    急促的马蹄声骤然逼近!

    一匹快马在沈府门前急停。

    “沈大人请留步!”马上的男子一身劲装,翻身下马。

    三两步上前,对着沈晏低头抱拳:“沈大人!太子殿下急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