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少时曾随母亲来过府上。”
“隐约记得,沈府后院景致极美,亭台错落,别有洞天。”
“可否允我,再故地重游一番。”
秦氏正愁怎么安置她,听这话,心下立时松快,扬声吩咐立在门边的王嬷嬷带着她去后院。
白冰瑶再次屈膝谢过,这才跟着王嬷嬷,往后院方向去了。
湖心亭里,风徐徐吹着。
凌曦百无聊赖,捏着勺儿,往水里撒鱼食。
噗通!噗通!
一尾尾锦鲤扑腾起来,争先恐后。
瞧着倒是个个油光水滑,又壮又肥。
唉。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
竹山那边,怎么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照她的主意,又是挖井又是掘池。
结果呢?
刨出来一堆沙石泥土,连块黑黝黝的矿石影儿都没见着。
那竹翁不是说,那块地建别院,风水顶好么?
难道……贺明阁那家伙,压根没选那儿?
她正出神,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轻唤。
“凌小娘。”
嗯?凌曦回头。
只见王嬷嬷领着个衣饰华贵的姑娘,款步走来。
那姑娘容貌秀丽,一看便知是精心教养出的世家贵女。
王嬷嬷见贵客都到跟前了,这凌曦居然还坐着。
眉头一蹙,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满。
这没规矩的!
她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刻意的提点:“这位是白家小姐,今日特来府上拜会夫人。”
白家?凌曦微微挑眉,这才慢悠悠站起身。
动作不疾不徐,瞧不出半分局促,行礼:“见过白小姐。”
心里却在搜索着小说里的资料。
白家只有一位小姐,名唤白冰瑶,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
她瞅了对方一眼,大家闺秀?
那毫不掩饰打量自己的目光,高傲的作派,是大家闺秀?
恩,小说里怎么写这位白小姐的来着?
她回想着。
白冰瑶在一旁没急着应声。
她特意绕到这后院来,就是想趁着沈晏不在,好好瞧瞧这位凌小娘,跟她“谈谈心”。
“你就是凌小娘?晏哥哥的……那位妾室?”
凌曦没有回答。
白冰瑶走近两步。
嗯。
站有站相,行礼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脸蛋儿也生得标致。
尤其那双眼睛。
怎么说呢?
亮晶晶,水盈盈。
像浸了碎星,又像盛着一汪清泉。
带着点儿勾人的劲儿。
再看那腰身……真是楚腰纤细掌中轻。
白冰瑶心头微梗。
想起上回在池山远远一瞥,只觉姿色尚可。
今日近看,竟是这般夺目。
放眼京中美人堆里,她白冰瑶自认能排进前三。
可不知怎的。
跟眼前这位一比,似隐隐落了下风?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悄然爬上心头。
像有根小刺儿,不轻不重地扎着。
她最厌恶这种感觉。
那原本还算维持得体的浅笑,淡了。
嘴角往下一撇,多了几分冷意。
白冰瑶目光一转,扫过这湖心亭:“年少时,晏哥哥最爱在这里看书写字。”
“那时,这亭边还种着好些海棠呢。”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凌曦听。
王嬷嬷在旁适时躬身,陪着笑:“白小姐记性真好。”
凌曦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白冰瑶视线重新落回凌曦身上。
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凌小娘,”她声音放缓,却不见暖意,“这段时日,照顾晏哥哥,辛苦你了。”
这话听着别扭极了,凌曦微微皱了眉。
白冰瑶笑了,笑意却不及眼底。
“晏哥哥呀,”她声音压低,带上点分享秘密的亲昵,“自小就嗜甜。”
“顶顶爱吃那种……齁甜齁甜的糕点。”
她微微偏头,看着凌曦,像是在传授什么了不得的经验。
“凌小娘往后,可要多替晏哥哥备着些。”
“这些都是晏哥哥的喜好。”她顿了顿,眼风扫过凌曦,意味深长。
“你可千万,莫要说出去。”
“一个大男人,爱吃甜食,传出去,总归是惹人笑话的。”
凌曦心下冷笑。
这女人到底什么意思?
在她面前装主母款儿?
还是……暗示她白冰瑶,才是真正了解沈晏的人?
啧。
段位不高,心思倒是不少。
凌曦眼帘微掀,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咔哒”一声对上了号。
哦,想起来了。
小说里,这白冰瑶还真有几手。
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与沈家定下了婚约。
一时间风光无限。
只可惜,后来沈晏被原主下了毒,药石无医。
这位情深意切的未婚妻立刻调转船头。
想方设法,让沈家退了这门亲事。
尔后又故意在沈晏的灵堂前哭晕了好几次。
更是赚足了世人眼中的夸奖。
凌曦心底冷嗤。
要说白冰瑶喜欢沈晏?或许有那么几分。
当对方可能变成拖累……
弃之,如敝履。
凌曦眼睫微动。
不过她也没资格评价对方。
在古代,好世家好性格的男人本来就是稀缺资源。
女子之间你争我夺实属正常。
她们夺的哪是男人?
是未来的依靠、是腹中孩子的出身、家族的荣耀。
凌曦暗中翻了个白眼。
沈晏真不愧是那位金枝玉叶的白月光。
一个两个,眼珠子都快黏他身上了。
不过她不准备对上白冰瑶。
至少现在没有。
羽翼未丰,贸然树敌,蠢人才干。
她眼中掠过一丝清明。
等她挣个乡君的名头回来,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到时候,再说。
凌曦敛了心神,再抬眼,脸上已是笑意吟吟。
“多谢白小姐提点。”
声音温软,态度恭顺。
白冰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姓凌的……真是上道。
她话里话外自居主人,暗示凌曦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她竟没听出来?
还是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