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眸深邃,锦袍华贵。

    几乎是同一瞬间,凌曦与祁长安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双双傻了眼。

    祁长安许是未料到沈晏竟会亲自陪同凌曦前来,杏眼微睁,一丝讶异飞快掠过。

    而凌曦,目光则直直落在了祁长安身旁那男子身上。

    凌曦心头一跳。

    那双独特的紫眸,似曾相识。

    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恒江江畔,惊涛拍岸,生死一线。

    是他救了自己和长安!

    “阁下!”

    凌曦不及多想,几步上前,语气带着未尽的感激与一丝急切。

    “上回在恒江,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她微微屈膝一礼。

    “否则,我与……这位妹妹,只怕早已生死难料。”

    那紫眸男子,南洲太子苏诺,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弧度:“不必多礼,举手之劳。”

    苏诺的目光掠过凌曦,清透坦然。

    随即,他视线一转,落在了凌曦身后,刚刚站定的沈晏身上。

    沈晏神色淡漠,眸光沉静,只在与苏诺对视时,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苏诺眼底笑意渐深,似是发现了什么趣事。

    倒也未曾想过。

    他目光在凌曦与祁长安之间打了个转。

    上回随手一救,一位,竟是大恒的长安公主。

    而另一位……竟是沈侍郎的人。

    若非那日真是意外,他还道是有人精心安排好的局。

    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

    祁长安悄悄扯了扯凌曦的衣袖。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凌曦耳畔:“凌姐姐,他……他是南洲太子苏诺。”

    什么?!

    凌曦险些失声惊呼。

    她猛地转头,又看了苏诺好几眼。

    南洲太子?

    这男子,竟是传闻中的南洲储君?

    凌曦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有些割裂。

    四人一同步入金玉阁。

    凌曦与祁长安并肩走在前,两位男子则隔着几步距离,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祁长安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懊恼与窘迫:“凌姐姐,还有件事……”

    “上回在郁楼,我不是喝多了吐了个人一身吗?”

    “……也是他。”

    凌曦:“……”

    她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缘分,是真有点大哈。

    她飞快觑了一眼苏诺。

    这位太子殿下,莫不是专门来收集长安的“黑历史”?

    她低声问祁长安:“他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祁长安摇了摇头,小脸上也满是困惑。

    “我也不知。方才在宫门前碰上的。”

    “他说……恰巧路过,又说对京城人生地不熟,想寻个熟人一道逛逛。”

    人生地不熟?

    凌曦心中冷笑一声。

    上回她们在官道上,马车陷入泥泞。

    这位南洲太子,与其侍从,分明是从京城方向策马而来。

    凌曦腹诽,不熟?

    骗谁呢!

    怕是早就把京城摸透了。

    祁长安却没想这许多。

    她一双杏眼在阁内四处逡巡,很快便被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

    “凌姐姐,快看!”

    她兴奋地扯了扯凌曦的衣袖,指向二楼一角。

    “那件流仙裙,好漂亮!”

    那是一件淡粉色的裙衫,裙摆绣着栩栩如生的缠枝莲,轻盈飘逸。

    不等凌曦细看,祁长安已招呼着自己的宫女。

    “走,我们上去瞧瞧!”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沈晏与苏诺对这些钗环首饰、绫罗绸缎显然没什么兴趣。

    两人寻了个靠窗的僻静角落,低声交谈几句,倒也自在。

    凌曦独自在一排排柜台间逡巡。

    秦老太君寿辰,贺礼马虎不得。

    这金玉阁里的东西倒是琳琅满目,样样瞧着都价值不菲。

    可她却犯了难。

    太华丽的,显得俗气。

    太素净的,又怕失了分量。

    颜色浓艳的,老太君未必喜欢。

    玉佩、摆件,她瞧了又瞧,始终拿不定主意。

    她轻叹口气,打算晚些时候等祁长安换好衣裳,去其他家瞅瞅。

    目光无意中扫过一处角落的托盘。

    那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玉簪。

    簪头是并蒂莲花的样式,雕工精致,古朴雅致。

    不张扬,不媚俗。

    凌曦眼前一亮。

    这个好!

    她伸出手,正要拿起细看。

    “小二!”

    一道带着几分颐指气使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这对簪子,本小姐买了!”

    凌曦的指尖在触碰到簪子前一寸堪堪停住。

    她眉心一蹙,缓缓转过身。

    白冰瑶那脸,正对着她。

    眼神挑衅意味十足。

    不过是一对玉簪罢了。

    凌曦心下哂然。

    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与白冰瑶计较。

    她收回手,不欲与白冰瑶多费唇舌,转身便要去看别物。

    目光落在一旁柜面上一对赤金嵌红宝的金丝镯子。

    镯子打得极细巧,阳光下流光溢彩,倒也别致。

    她正待伸手。

    “小二!”

    又是那道娇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那对金丝镯,本小姐也要了!”

    凌曦伸向镯子的手,再次顿住。

    她缓缓抬眼,看向白冰瑶,眉梢一挑。

    若说一次是巧合。

    这第二次,便是傻子也该品出味儿来了。

    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白冰瑶见她看来,得意一笑,莲步轻移,施施然走到凌曦身侧。

    她拿起那对金丝镯,在腕间比了比,眼角余光却瞟着凌曦。

    “啧,这对镯子可真好看。”

    她故作惊讶地捂唇,“哎呀,这莫不是县主也看中了?”

    “要不,我让给县主?”

    那语气,与其说是相让,不如说是炫耀与施舍。

    跟她来这套?

    凌曦心中冷笑,面上却漾开一抹浅淡笑意。

    她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会?”

    “白小姐慧眼识珠,眼光着实独到。”

    白冰瑶听她这般说,面上得意更甚,只当凌曦是怕了她,不敢争。

    角落里,苏诺与沈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白冰瑶那点小九九,是司马昭之心。

    沈晏微皱眉正要上前,却见凌曦暗中朝他使了个眼色

    沈晏便停住了脚步。

    凌曦这才满意地移开视线。

    笑话,要是沈晏这时候冒出来定会打乱她的计划。

    “沈侍郎,”苏诺声线慵懒,带着几分看戏的促狭,“不去帮衬一把?”

    沈晏目光幽深,落在凌曦身上:“还不是时候。”

    苏诺闻言,笑笑没说话。

    来大恒之前,他便将恒帝与太子身边的重臣查了个底朝天。

    沈晏,刑部侍郎,皇帝心腹,太子伴读,家世显赫。

    更有趣的是,传闻他有一位极受宠爱的妾室,甚至为此,不惜驳了那位骄纵跋扈的照月公主,拒了驸马之位。

    上回在恒江边,粗粗一瞥,今日一见,果然令人惊艳。

    那厢,凌曦心思已转了数转。

    跟她玩截胡是吧?

    “小二!把你们这儿近期时兴的簪子,都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