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着我送些东西,放下我便走。”

    她示意身后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上前,将捧着的锦匣交给晚照身旁另一个丫鬟。

    “有劳嬷嬷。”晚照客气接过话,只要不是来找茬的,她都欢迎。

    “姑娘客气了。”王嬷嬷笑盈盈,转身正欲离去。

    忽然,鼻尖一丝极淡、却异常熟悉的药味飘过。

    她脚步猛地一顿。

    这味儿……

    王嬷嬷眉头微微蹙起,用力嗅了嗅。

    不会错!

    是避子汤!

    她心头一跳,猛然转回头。

    目光如电,直射向方才晚照身后,一个端着描漆食盒,正掀帘准备进内室的丫鬟。

    那丫鬟脸上,一道细长狰狞的疤痕,尤为显眼。

    是她!

    王嬷嬷瞳孔骤缩。

    这丫鬟,她有印象!

    是凌曦那丫头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府里下人都说她眼光不行,净挑些歪瓜裂枣。

    可这避子汤……

    王嬷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里惊疑不定。

    少爷不是早就亲自发话,停了凌曦的避子汤吗?

    怎么……

    王嬷嬷心乱如麻。

    是凌小娘自己不听话,阳奉阴违?

    还是……这观山院里,有人瞒着主子,暗中动了手脚?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那紧闭的内室门帘,一时竟挪不动步子。

    这事,非同小可!

    王嬷嬷心头乱跳,额角渗出细汗。

    这事若是被夫人知晓了,这府里还不闹翻了天!

    沈老夫人最近本就对夫人颇有微词。

    夫人这时候,最该装乖扮巧,万万不能再兴起半点风波。

    可自己偏偏是秦氏的人,知道了若是不说……

    她飞快瞟了眼身边那两个小丫鬟。

    只见她们神色如常,似乎并未辨出那古怪的药味。

    王嬷嬷暗暗松了口气。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己陪着夫人从秦家嫁入沈府,一路小心谨慎,可不想为了这点捕风捉影的事,再让秦氏在沈府难做。

    她定了定神,勉强一笑,领着丫鬟匆匆去了。

    谁知,这世上的事,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避子汤的风声,好死不死,还是吹到了秦氏的耳边。

    秦氏院里有个洒扫的粗使丫鬟,名唤小草。

    小草眼尖,连着几日,都亲眼瞧见那脸上有疤的惊蛰,每日固定时辰,从角门提着个食盒进来,直奔观山院。

    起初,小草还当是那位凌小娘馋了外头的吃食,偷偷打牙祭。

    毕竟府里份例再好,哪有外头的新鲜花样多。

    可有那么一两次,她恰好在附近打扫,离得近了些。

    闻到了股药味儿。

    这才将事儿告诉了秦氏。

    秦氏听完小草的回话,手里的帕子几乎要被她生生绞碎。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气得有些扭曲。

    “好个姓凌的!”

    她咬牙,一字一句迸出。

    “让她给子安怀个孩子,那是她天大的福气!她倒好!”

    胸口剧烈起伏,秦氏只觉一阵晕眩。

    王嬷嬷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的手臂:“主子,您息怒。”

    “光天化日之下把药送进观山院,晚照也不是个傻子,怎会瞧不出端倪?”

    王嬷嬷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揣测。

    “此事怕是大少爷默许的。”

    秦氏猛地甩开她的手,眼底燃着怒火:“默许?”

    她冷笑一声:“晚照一个黄花大闺女,未经人事,她哪里闻过什么避子汤!”

    “在她闻来,什么药不是一个苦味儿!”

    秦氏越说越气,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若不是这次细查,顺藤摸瓜查到了城西那家药铺,我还真要被这个下作的贱蹄子给蒙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