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屿舟的眼波在颤动。

    “不用二爷嘲笑,妾身早就有自知之明了。”

    她的声音那样轻,却如千钧的重石,狠狠地砸在梁屿舟的心上。

    他以为,承诺当上世子之后就将她扶正,已经足够证明他的爱了。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他。

    “梁屿舟,一辈子互相折磨,是很痛苦的事情。”

    宋挽初终于笑了出来,悲恸深藏眼底,“我们彼此解脱不好吗?”

    她想试着说服他,这样拿到放妾书,也能离开得容易一些。

    “宋挽初,那就让我们互相折磨吧。”

    下马车的时候,宋挽初脚下一软。

    最先冲上来扶住她的,不是素月,也不是南栀,是瑶光。

    梁屿舟派来监视她一举一动的丫头。

    “夫人小心。”

    她的声音明明那样恭敬,可宋挽初却感到阵阵窒息。

    南栀和素月并不是反应慢,而是速度比不上瑶光。

    素月气呼呼地挤掉瑶光,像看护千金宝贝似的,把宋挽初看护得很紧。

    南栀也赶紧跟上,两个姑娘一左一右,防贼似的防着瑶光。

    似乎宋挽初被她碰一下,就要有闪失似的。

    宋挽初哭笑不得,想说大可不必如此。

    面对素月和南栀的敌意,瑶光也不生气,淡淡一笑。

    “夫人没事就好。”

    梁屿舟要去跟老太太和老公爷复命,没有随她一起回水韵居。

    “行了,我家姑娘爱清净,怕吵,屋里不用这么多人伺候,你就在外面候着吧。”

    素月将瑶光拦在了门外。

    瑶光抿唇,看着宋挽初。

    宋挽初有个烫手山芋要处理,让瑶光进来还了得?

    她什么都没说,疲惫地揉着眉心。

    素月很不客气地将门拍在了瑶光的脸上。

    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缓了一些,宋挽初急忙找了个匣子,将那个荷包扔了进去,锁上,又将匣子扔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

    “南栀,去打热水来,我要沐浴。”

    一整天下来,身累,心更累。

    今晚还有一件大事,运走嫁妆。

    “素月,你去告诉杨庄头一声,就说……”

    她在素月耳边低语了几句。

    谁也没有注意,门外的瑶光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你都看清了?”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槐树的影子斑驳地落在梁屿舟的身上。

    “回二爷的话,看清了,是一个荷包,青底绣金线,图案是一只大雁。”

    瑶光是个奇女子,她不光听力极好,眼睛也可以比常人看得更细更远。

    哪怕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细枝末节。

    宋挽初藏荷包的时候,瑶光隔着窗户缝看到了。

    梁屿舟的脸陷在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清,气压却低得可怕。

    什么大雁,瑶光不认识,但他能猜到,荷包上绣的是鸿鹄。

    陆斯鸿,太子的名讳。

    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冷,瑶光感知到梁屿舟的怒气,但她自知身份,什么都没问。

    “夫人还让素月去找杨庄头,但具体吩咐了什么,奴婢实在没有听清。”

    从她的偷窥角度,夫人背对着她,声音太轻,她又看不到夫人的唇形。

    “你回去吧。”

    瑶光领命,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水韵居。

    梁屿川在通房丫头房里用过晚饭,心情尚好,正要去给老公爷道晚安。

    “大爷,这段路没灯笼,您慢点走。”

    提灯的小厮在前面引路。

    国公府的后花园,有一条曲折蜿蜒的石子路,白天走走,看看风景,有种曲径通幽的意境。

    但到了晚上,就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哎呦!”提灯小厮冷不丁撞上了人,恼火地喝道,“什么人,站在这儿跟拦路神似的!你挡了大爷的路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