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屿舟轻笑出了声,“她从未爱过我,又怎么谈得上对我死心?”

    老太太抬眸看着他,一向意气风华的少年郎,眼底深藏难以释怀的落寞。

    面对满桌子的菜肴,老太太也没了胃口,心口隐隐发堵。

    挽初的确说过有心上人。

    “既然求不得,不如就放手。”

    她当初不惜与嘉和郡主撕破脸,也要为二人求得赐婚圣旨,是希望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谁知竟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舟儿的偏执,只会让二人成为怨偶。

    “绝不!”

    坚决的语气,震颤着老太太的心。

    要他看着挽初和时洛寒成双成对,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老太太深知他的偏执。

    舟儿从小性子淡漠,清冷,年少时最爱问道,经常去道观请教得道大师。

    小小年纪就看透一切。

    他很少真正去在乎某样东西,某个人。

    如果,不是挽初如惊鸿一瞥般出现,撩动了他沉寂的心湖,老太太觉得他可能随时会出家当道士。

    更别提什么参加武举,和大哥争夺世子之位了。

    “你谋划三年,隐忍三年,可你扪心自问,真的是为了挽初吗?她才是你这三年谋划里,受伤最多的人!”

    “我知道。”梁屿舟的声音很轻,一抹悲切在他的眼底悄悄化开,“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他如此坦荡地承认自己的私心,老太太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两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挽初对舟儿热情也好,冷漠也罢,她始终都是最坦荡,最赤诚的那一个。

    卑微的,阴暗的,是梁屿舟。

    “你执意把她留在身边,那她父亲的死因呢,你打算瞒一辈子吗?”

    梁屿舟蓦地攥紧了拳头,骨节泛起了清白的冷意。

    宋恒毅的死,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根深蒂固,每次提及,就像是在他的心脏上拨弄那根刺,搅得他血肉模糊。

    他的沉默,令老太太眉头深簇。

    “那就瞒一辈子吧。”

    “舟儿……”

    “老太太,您不必说了。”

    梁屿舟起身,蜡烛发出的光束从他的背后打过来,他的脸陷在阴影里,神色晦暗。

    “武举分出胜负后,皇上必会问孙儿有没有想娶为正妻的女子,到时候,还要请老太太为挽初求一个诰命夫人。”

    这也是老太太原本的打算。

    可挽初,从来在乎的都不是这些身外之物啊。

    ……

    离武举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梁屿舟说到做到,给了宋挽初两匹雨丝锦。

    霞光锦价值百金,而雨丝锦千金难寻。

    宫里也只有皇后,长公主和凌阳公主穿得起这样造价昂贵的锦缎。

    她为梁屿舟做的那件寝衣,也是雨丝锦。

    他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也从不吝啬给俞慧雁最好的。

    宋挽初木着一张脸接过,“是否请俞小姐过来量尺寸?”

    梁屿舟勾了勾唇,似笑非笑,“不必了,就按照你的尺寸做吧。”

    她掌掴俞慧雁,俞慧雁委屈得很。

    梁屿舟不让她和俞慧雁见面,是怕他心尖上的人再受委屈。

    宋挽初无所谓。

    俞慧雁比她个头矮,比她丰腴,她按照自己的尺寸改一改就是了。

    梁屿舟看着低头忙碌的宋挽初,剪刀在她的手中飞快地游走。

    为别人做嫁衣,她倒是殷勤得很。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夫人最好要抓紧了。”

    宋挽初的手顿了顿。

    他就要娶俞慧雁为正妻了,这一声“夫人”,叫得格外讽刺。

    “二爷放心,不会耽误二爷的洞房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