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跪下,梁屿舟依旧站着。

    持礼人以为自己喊声不够响亮,又清晰地喊了一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俞慧雁紧张得手心冒汗,表哥都把她带到正堂了,不会轻易变卦的……

    她听到人群阵阵惊呼,倒吸冷气。

    顾不得许多,她掀开了盖头。

    只一眼,她差点昏死过去。

    梁屿舟脱了喜服,露出一身青灰色的道袍。

    他的眼中,平静得像是死水,仿佛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会出气的肉团。

    梁屿舟在大喜之日,出家当道士了。

    俞慧雁像是被铁锤迎头痛击,大脑嗡声一片,她闭上眼睛,使劲地摇头,再睁开眼睛。

    面前的男人长身玉立,本就清冷的气质,着了一身青灰色的道袍,更多一分不染世俗的高冷。

    满堂锦衣华服,他是那个唯一的例外,深邃透亮的眼中,已看不到半分世俗的欲念。

    “舟儿你别闹,你不想娶慧雁,就不要拜堂了,好端端的怎么说出家就出家?”

    嘉和郡主慌得说话带着颤音,比起俞慧雁的好归宿,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儿子。

    儿子是她在国公府安身立命的根本,儿子要是出家了,她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漫漫几十年,她不想在孤独悲惨中消磨!

    众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吃惊和梁屿舟拜堂的不是宋挽初,还是该吃惊梁屿舟为何在最风光的时候,突然了悟尘缘,遁入空门。

    俞慧雁全身颤抖着,不顾形象地爬到梁屿舟身侧,伸手去抓他的道袍。

    她要将这一身恼人的袍子扯下来!

    梁屿舟后退几步,俞慧雁扑空,狼狈不堪。

    “表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一道道看向她的目光,像是最尖锐的冰刺,往她的身上扎,扎得她满身伤痕,冰化了,冷水往她的骨头缝里渗。

    后知后觉,她全身冷得可怕,梁屿舟就是故意的,明明厌恶她,排斥她,却还假意答应她,把她领到正堂来。

    大婚当日,拜堂之时,夫君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家,从此她便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回了俞家,丢人,留在国公府,尴尬。

    梁屿舟把她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丝毫不顾她以后的处境。

    往后余生她都将活在人们的指点和耻笑中,这比凌迟了她还要残忍!

    她咬着牙,满脸泪痕,梁屿舟看着她,目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可她觉得这样的眼神,是对她最大的嘲讽和羞辱!

    “俞慧雁,你说你一定要当国公府主母,你的愿望,我已经帮你实现了,至于是留是走,你和我再无关系。”

    他只答应她,让她当上国公府主母,可没答应她,要当她的夫君。

    她愿意一辈子守着空房,是她自找的。

    俞慧雁瘫倒在地,双目呆滞,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偌大的厅堂,安静得可怕。

    梁屿舟朝老太太的方向跪拜,“孙儿不孝,往后不能在您老身边尽孝,老太太若肯宽恕,孙儿万分感恩,若不肯宽恕,孙儿也只好愧疚一辈子。”

    老太太望着他,眼睛里写满了哀伤,可她的眼神却是透亮的。

    难怪他和挽初会互相喜欢,他和挽初一样,都是纯粹的人,为了追求一份纯粹的爱。

    挽初把爱意收回了,他的世界就空了,红尘中没有他在乎的人和事。

    留下也是没有灵魂的空壳。

    “你走吧。”老太太声音颤抖着,面容坚毅而释然,“荣华富贵留不住你,你想要什么,自己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