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邱道长的尊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邱道长对自己的这一番说辞,还是很满意的。

    他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胡子,故作深沉。

    宋挽初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邱道长和她一对上,莫名有些心慌。

    他依旧端坐着,面不改色,仿佛看透世间一切的智慧老者。

    “阿兄,我们走吧。”

    两人从两个小道士手中接过纸笔,背对着背写心愿。

    规矩是自己写的心愿,不能被对方给看到,否则就不灵了。

    往树上挂心愿笺的时候,时洛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沉沉,眉宇间凝着淡淡的忧虑。

    “阿兄,你不用信那个老道的话,都是他胡诌的。”

    宋挽初的语气十分随意,时洛寒惊得手一抖。

    所有人,包括楚老太太,都对邱道长毕恭毕敬,只有挽初,似乎对邱道长有些鄙夷。

    昨天邱道长特意问她,枣泥云片糕的味道怎么样,宋挽初心头就有些疑云了。

    今日听他一番云里雾里的解说,心中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这老道,在和梁屿舟唱双簧。

    梁屿舟的手段不仅下作,还幼稚。

    宋挽初对时洛寒柔柔地笑,“阿兄,我不信命,我信我自己,是不是良缘,不是一根签说了算,咱们自己说了才算。”

    时洛寒眉宇间的忧愁,散去了不少。

    没想到,挽初一个柔弱女子,心性比他还要坚定。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楚家众人,下山的速度比上山慢了许多。

    上山时不觉得陡峭难行,现在要下去了,才顿觉山路崎岖。

    时洛寒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挽初,我背你吧。”

    当着这么多人,宋挽初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看着时洛寒温柔含笑的眼,又想到自己下定的决心。

    她点头,“好。”

    时洛寒常年习武,肩背宽厚,步伐稳健。

    宋挽初在他的背上,安全感满满。

    可她的一颗心,却起起伏伏。

    她回头,望了一眼挂满了心愿笺的古槐树。

    一张张心愿笺,随风摇曳。

    梁屿舟站在山顶,看着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乖顺地伏在时洛寒的背上。

    他目眦欲裂。

    明明他,已经拥有了挽初,她与他,本该携手站在明媚的阳光下。

    而他却把她弄丢了。

    只能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拥入怀中,而他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任凭嫉妒悔恨的藤蔓滋长,把他紧紧缠绕。

    胸前的伤疤,隐隐作痛,呼吸里仿佛带着血腥气。

    他来到古槐树前,把时洛寒的心愿笺扯了下来。

    上面写着:愿与挽初朝朝相见,岁岁欢。

    他冷嗤一声,撕碎扔掉。

    又小心翼翼地解下宋挽初的心愿笺。

    娟秀的小楷,工整地写着:只此一生,永不相见。

    梁屿舟的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眼前一阵发黑。

    喉头涌起一股甜腥,几滴鲜血,溅在了红纸上。

    血迹晕开,墨痕模糊。

    邱道长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跑过来,“哎哎哎,不至于吧,宋姑娘写了啥把你气成这样?”

    梁屿舟像是没了魂魄一般,邱道长嘀咕着拿过他手中的心愿笺,喃喃念道:“我想试着喜欢阿兄?”

    梁屿舟双眸像是在冰水中浸过,冷得可怕,他又抢过心愿笺,发现反面还有一行小字。

    他的胸膛像是被人剖开,心脏被挖出,反复鞭打。

    许久,他哑声笑道:“挽初她,是故意写给我看的!”

    她了解他,知道他一定忍不住去看她的心愿笺。

    包括她亲手给时洛寒系荷包,也是故意让他看见。

    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的决心。

    她要彻底把他忘掉。

    可是挽初低估了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他挽回她的决心!

    挽初真的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刺激他,他就会放弃吗?

    他咽下口中的血腥气,脸色一如既往地冷峻,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

    楚家一行人告别邱道长,出了松鹤观,要回城去。

    楚老太太留下三千两银子,邱老道命小道童收下,庄重道谢。

    把人一送走,他便从小道童手里接过银票,喜笑颜开。

    “通知下去,今晚买三头猪,给弟子们开开荤。”

    “再给我打两壶好酒。”

    “再去城中最好的药铺,按照我写的药方抓药。”

    回去城中,宋挽初单独乘坐一辆马车。

    时洛寒照样骑马跟着。

    楚老太太特意将宋挽初的马车安排在队伍的最后。

    是想给她和时洛寒创造说悄悄话的机会,省得被周围人探听。

    行至半路,大部队突然越走越慢,停了下来。

    “前面发生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