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太子对楚老太太很是尊重。
晚宴一直持续到夜间。
席间多新鲜的果蔬,菜式多为蒸煮,清淡开胃。
荤腥只有鱼虾,酒喝的是桂花酿。
太子吃得很满意。
楚家很会做事,知道他好礼佛,席间不见大荤大肉。
做菜用的也都是民间常见的果蔬粮食,没有为了巴结他而准备奇珍异食。
只是,期盼了一年,却未能见到那魂牵梦萦的身影,太子失落。
但他掩藏得很好。
席间,楚商序先后给太子和石明朗敬酒。
太子提起话头,“说起来,石家和楚家还有些亲戚关系呢。”
石明朗的眼神从楚月盈漂亮的脸蛋上掠过,“可不是嘛,我母亲还特意交代,来了云州要拜见楚老太君,楚大官人和楚太太,前段时间公务繁忙,耽误了,还请不要见怪。”
他自罚一杯。
楚老太太记不得自家有这样一门亲戚,很礼貌地询问,“要从哪里论起?”
石明朗望向宁氏,“楚太太,我该称您一声姨母!”
宁氏吃惊。
石明朗笑着解释:“我的母亲,也是湖州宁氏,与您同出一族!”
湖州宁氏,是湖州最大的商户,同江南首富祁家联姻。
宋挽初的外祖母,就出自宁家。
宁氏是挽初母亲的亲妹妹。
但两人的舅舅生了五个儿子,却没有女儿,半生遗憾。
宁氏的母亲就把她过继给了舅舅。
因此,宁氏不姓祁,改姓宁。
宁氏依稀记起,宁家好像确实有个大姐姐,叫宁韵竹,嫁入了京城石家。
原来,石明朗是大姐姐的儿子!
搞清楚了这层关系,她笑逐颜开,忙招呼楚月盈。
“盈儿,这位石大人,便是你的表哥,还不叫人?”
楚月盈小脸羞了个通红,丢人!太丢人了!
她刚才还喊石明朗叔叔来着……
“表哥……”她娇娇怯怯地喊了一句。
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石明朗觉得顺耳极了。
“表妹不必客气。”
他主动走到楚月盈面前,和她碰了碰酒杯。
这杯赔罪酒,楚月盈是非喝不可了。
但是她刚举起酒杯,酒杯就落到了石明朗手中。
“姑娘家不宜多饮酒,这杯我替表妹喝了。”
灯光下,他俊朗的眉眼柔和,哪里是个铁面判官,分明是体贴入微的大哥哥。
楚老太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石明朗的神色,微微一笑,心中有数。
宴席散后,楚家指派了最精干得力的嬷嬷伺候太子就寝。
太子见伺候的人中没有一个年轻漂亮的丫头,心中又给楚家加了一分。
巡视江南这一年,他住过不少官员的家,无一例外都极尽铺张地宴请他,事后还给他安排美艳的丫鬟。
烦不胜烦。
楚家是最懂他心的。
他闭上眼,一道清丽的身影,缓缓进入他的脑海。
“挽初,你就这么不想见孤么?”
……
云归巷安静。
宋挽初不大出门,在家绣花,品茶,练习书法。
“挽初,我要去一趟官府。”
梁屿舟依旧是道士的打扮,青色的道袍,素净得没有一点装饰,却不减他的风华玉姿。
太子要对岳家出手了,他要去探探口风,摸一摸太子对岳家的态度。
如果太子遵从皇上的意思,轻轻放过,那么他就要拱拱火。
伤害算计挽初的人,都该连根拔除。
宋挽初拿笔蘸墨,神色疏淡,“你去哪里,不必跟我汇报。”
梁屿舟徐徐走到她的身边,按住她正要写字的手。
墨迹在纸上晕开,宋挽初微恼,一双秋水眸瞪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很美,眼尾上挑,像是魅惑人心的狐狸,生气的时候又显出几分俏皮,表情鲜活生动。
就是这双眼睛,七年前的一个对视,就勾走了他的魂。
从此他甘愿放弃入道,成为她的裙下臣。
“只有这样,才肯看我一眼?”他抿唇笑。
他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无所不用其极。
眼看宋挽初的怒意加倍,梁屿舟见好就收,“我晚间回来,学了两道好菜,做给你吃。”
他走了,宋挽初的手背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宋挽初微微失神。
曾经,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和他岁月静好,日日相依,不必大富大贵,最重要的是彼此相守。
可是,她炽热的爱意被狠狠蹂躏了三年,她带着一身伤痕绝望离开,而他却又追来,奉上他的心,奉上她最向往的生活。
她的心境,早已不复从前。
人错了,一切也都错了。
有人敲门。
南栀去开门。
“姑娘!”
宋挽初在屋内听到南栀的惊呼。
她急忙放下笔走出屋子。
门外的男人仙姿飘飘,长身玉立,脸上带着久别重逢后的温柔缱绻。
宋挽初的全身僵住,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太子温雅地笑,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眼中泛起了不可抑制的思念。
“挽初,不请孤进去坐坐?”
他依旧是那个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太子。
宋挽初跪地,有种陷入天罗地网的惶恐不安。
“茅檐草舍,实在寒酸,恐招待不周。”
太子轻轻一笑,心里泛着被拒绝后的酸楚。
“无妨,有你在的地方,孤不在乎寒不寒酸。”
太子跨步走入院内。
他的脚步很轻,却一声又一声,仿佛踩在宋挽初的神经上。
“起来,以后咱们相见,你不必行跪拜礼。”
视线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向她。
宋挽初攥着裙裾,咬着发白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