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对她的怨气,从何而来?”

    楚老太太一下子问到了关键,楚月熙怔愣许久。

    她也不明白,自己的那股怨气从何而来。

    “我……我是偶然听到我娘和三婶闲聊,她们说挽初姐姐真是好福气,都是二嫁之身了,还能被太子看中,这是多少贵女求都求不来的。”

    她突然有所顿悟,母亲和三婶在议论挽初姐姐的时候,表面上是夸赞,实则却是阴阳怪气。

    她已经长到了能分辨好赖话的年龄,不自觉就被母亲和三婶的看法影响了。

    “你嫉妒挽初得太子青睐,觉得她嫁过人,不配被太子喜欢,是吗?”

    “我……”楚月熙顿生一股羞耻。

    内心那一点隐晦的秘密,就这样被祖母一语说破。

    她不敢对太子有非分之想。

    只是,那样一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又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时不时就能见上一面,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美丽的幻想?

    “月熙,祖母问你,你能说出挽初这么多的优点,太子喜欢她,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楚月熙很小声地回答,脸颊火烧似的,羞愧地低着头。

    “挽初的美丽,端庄,蕙质兰心,有因为她嫁过人就改变吗?”

    楚老太太继续追问。

    “没有。”

    “那你凭什么认为,挽初嫁过人,就不配被太子喜欢了?”

    楚月熙已经愧得不敢看楚老太太的眼睛了。

    “被太子喜欢,非挽初所愿,她躲着太子还来不及,是太子对她穷追不舍。就因为她是二嫁妇,被权贵看上,人们不敢议论太子,就议论她的是非,月熙,你觉得这样对吗?对你挽初姐姐公平吗?”

    楚月熙忙不迭地摇头。

    她深刻地认识到,今日那一句抱怨,对挽初姐姐存了多大的偏见。

    挽初姐姐听了,该有多么难过啊。

    她自惭形秽,流下了后悔的泪水。

    “好了,哭也哭过了,你该感谢你挽初姐姐,她心胸宽广,不同你计较,还为你说情,要不是她拦着,你今日就要被那两个女官打嘴,知道吗?”

    楚老太太板着脸吓唬她。

    楚月熙花容失色,捂着娇嫩的小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这就给挽初姐姐赔罪。”

    小姑娘注重仪容,脸上扑的粉都哭花了,说要回去补补妆,再去找宋挽初。

    她前脚刚走,楚老太太就笑了笑,对身边的大丫头说:“还不把挽初请进来?”

    宋挽初方才没走,偷偷地听了墙根。

    她担心楚老太太斥责楚月熙。

    原来楚老太太早就料到她没走。

    真是料事如神。

    宋挽初又回到楚老太太屋子里。

    楚老太太握着她的手,长叹一声,“挽初啊,我能堵上楚家人的嘴,可我堵不上天下人的嘴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音量提高,隔着一道珠帘,白芷和洛岑听得一清二楚。

    宋挽初明白,楚老太太这话,是故意说给太子听的。

    希望太子能意识到,他对挽初的喜欢,会招致如洪水般的议论指责。

    他的身份太特殊,无人敢议论他的是非,都会把矛头对准挽初。

    挽初何辜,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宋挽初才回到梅影轩,楚月熙就拿着礼物来道歉了。

    她送给宋挽初一方锦帕,上面绣的是空谷幽兰。

    兰草是花中四君子之一,藏于幽谷,清雅闲逸,有自己的品格风骨,不被世俗所扰。

    小姑娘选的礼物,是用了心的。

    宋挽初收下锦帕,不等楚月熙将道歉的话说出口,便笑了笑,“你的心意,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