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旁人有说有笑,是不是已经忘记他了?
所有人都欺负他是个瞎子。
他一赌气,撂了筷子。
楚商序把梁屿舟当做忘年之交,见状紧张地问:“轻舟道长,可是酒菜不合口味?”
邱道长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又端起一盘鱼,“和酒菜无关,别理他。”
楚家考虑到他的眼睛,本来是安排了给布菜的小厮。
但被梁屿舟一口回绝了。
他那一系列孩子气的表现,早就被宋挽初尽收眼底。
她想笑他太孩子气了。
又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
一点暖在心头化开,她叫来夏禾,对她说了几句话。
夏禾抿着嘴笑了笑,忙走到梁屿舟身边,小声传达她的话。
“姑娘说,人多长辈都在,你表现好一点,等散了席,她在梅影轩另开宵夜。”
梁屿舟黑黢黢的俊脸,瞬间绽开笑容,如春风拂过湖面,荡起了无边的风清月朗。
挽初为了哄他,竟然光明正大地邀请他深夜前往梅影轩吃宵夜!
他又把筷子拿了起来,连方才觉得无滋无味的果茶,也变得清甜起来。
……
玫瑰在夜空绽放的时候,瑶光和时洛寒就站在玫瑰花下,激烈地拥吻。
“寒哥,你这样是不是太张扬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气息却仍旧交缠在一起,暧昧地拉长。
瑶光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红光,忽又担心地问了一句,“制作这个烟花,要花不少钱吧?”
“自然不少花钱,这些钱加起来,都够买下整个高昌国了。”
时洛寒打趣,瑶光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又绽开灿烂的笑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都懂,寒哥并非跟她炫耀自己的财力,他是在告诉自己,杀敌复国需要招兵买马,囤积粮草武器,这些花销都不需要她担心。
她的寒哥富可敌国。
“寒哥,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咱们该回去了。”
时洛寒对石明朗威逼利诱,要他放出瑶光。
两人一起吃了年夜饭,又看了这场盛大的烟花。
瑶光有分寸,她不能让石明朗难做人,她现在的身份依旧是太子的“囚犯”,她不能让石明朗在太子面前难以交代。
“好,听你的,反正今晚也没有人看守你,空荡荡的屋子,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时洛寒的算盘都打到瑶光的脸上了。
她杀人的时候血溅三尺,什么时候怕过?
但此刻,她却小鸟依人地靠在时洛寒肩头,“害怕,当然害怕,寒哥你整晚都要陪我。”
她的尾音带着钩子,时洛寒被勾得抓心挠肺,屋顶的风很冷,雪花越来越大,他却浑身燥热。
他一把扛起瑶光,大手在她的腰间捏了几下,轻快地飞下屋顶。
“既然瑶妹求我,我岂能不满足你?”
两人携了手,往官府的方向走。
落雪积了厚厚一层,鞭炮声不绝于耳,所过之处,家家户户都点着红灯笼。
瑶光曾因亲人惨死眼前,血流三丈,她一度害怕红色,就连洗澡的时候,都不敢看自己腰上的滴血玫瑰。
红色在她眼中,是血光之灾,是悲惨的回忆,是沉重的仇恨。
但此时此刻,她身边有了最爱的人,满眼的红色,都变成了幸福的颜色。
走着走着,瑶光突然顿住脚步。
她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味。
“寒哥,有血腥气。”
她对血的气味,是格外敏感的。
时洛寒握紧了瑶光的手,还下意识地走到了她的前面,宽厚的肩膀挡住了瑶光的大半个身子。
两人的脚步,变得小心起来。
再近一些,两人从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分辨出刀枪碰撞的声音。
时洛寒和瑶光对视了一眼。
“石明朗说他的治理下,云州的治安好了十倍,除夕夜竟然有人持械斗殴?我得问问石明朗,看他的脸疼不疼!”
时洛寒还有心情打趣。
可当他们来到斗殴现场的时候,时洛寒就笑不出来了。
雪地里,躺着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
而他们一眼就看到,那个一身红衣,满身是血,挣扎着要站起来的男人——
不是石明朗,又是谁?
时洛寒和瑶光赶忙上前,两人的手还没碰到石明朗,就见他吐出一口鲜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小心!”
话音刚落,又一批黑衣杀手从四面八方杀出!
……
楚家的除夕宴已经过了一半。
楚月盈红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呆坐着,神情木然。
宋挽初心疼她。
为了石明朗,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胭脂色的锦裙,配上明艳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热情似火,艳丽活泼又不失小女儿的家的矜持。
石明朗却没有出现。
宋挽初想安慰她几句,视线里小安子急匆匆地穿过人群,走到太子面前,趴在他耳边飞快地说着什么。
太子震惊,继而愤怒,原本满是喜色的脸上,霎时便蒙上了一层阴翳。
宋挽初的心里七上八下。
只见太子站起来对楚老太太致歉,又对邱道长和梁屿舟耳语了几句。
三人步调一致地离席。
梁屿舟还不忘叫来夏禾,让她给宋挽初传话。
宋挽初顿觉不妙,直觉告诉她,是石明朗出事了。
她看见走过来的夏禾,朝她使了使眼色。
她起身说要如厕,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夏禾这才走上前,“姑娘,主子说今晚不能付你的守岁宴了。”
“是不是石大人出事了?”
“石大人在赶往楚家的途中,遭遇歹人刺杀,随行的两人身亡,石大人拼死搏杀,幸亏时公子和瑶光姑娘路过,击杀了歹徒。”
“石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伤势很重,伤到了要害,只怕……命悬一线。”
夏禾话音刚落,一个红色的身影就从两人眼前迅速消失了。
楚月盈听到了!
楚月盈追上了太子的轿辇,她双目含泪,小脸煞白,苦苦哀求道:“殿下,民女今晚一定要见到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