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程庸怒气冲冲地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侯爷的架子,恶狠狠地瞪着她。

    余俏儿给他捏肩捶背,伺候得周到体贴。

    看似低眉顺眼,眼底却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程思绵不屑给她一个正眼。

    “父亲叫我来,有事?”

    程庸板着脸,“府上怎么又少了两个姨娘?”

    要不是余俏儿告诉他,又有两个姨娘,连同院子里伺候的人,一起不见了,他还不知道程思绵背着他,擅自遣散了他的妾室!

    “父亲说的是徐姨娘和薛姨娘?”

    程思绵淡然一笑。

    她这种丝毫没有意识到做错事的态度,惹得程庸更加不快。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仅粗俗无礼,还自作主张!我的人,你说遣散就遣散了?让你管家,是希望咱们武德侯府人丁兴旺,你倒好,把热热闹闹的后宅,治理得越来越冷清了!”

    他急头白脸地一顿训斥,“这些歪门邪道,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余姨娘管家的时候,内宅还多了五房妾室,你娘不教你别的,专门利用你的管家权,铲除她的眼中钉是吧!”

    程思绵静静地听着,程庸提到荣氏,她的眼底才浮出一抹厉色。

    莫名的,程庸脊背凉飕飕的。

    “我母亲早就不在意父亲有多少妾室了,您把锅扣在母亲头上,是以为母亲还会为你争风吃醋?你别太看得起自己。这些天,母亲让你进她的屋子了吗?”

    既然程庸连个表面上的慈父都不愿意做,程思绵不介意和他撕破脸。

    程思绵的话,像是扯开了程庸的遮羞布,他的脸色青红交加,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气背过去。

    这些天,他见荣氏容光焕发,风韵不减当年,心被勾得痒痒的,做梦重温和荣氏你侬我侬的日子。

    只可惜,连续几个夜晚敲门,荣氏都把他晾在门外。

    作为一家之主,程庸颜面扫地。

    余俏儿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已经挂不住了。

    她的五脏六腑都在发酵似的,冒着酸气。

    荣氏那个老女人,都已经四十出头了,竟然还学狐媚子勾引侯爷!

    而侯爷竟然被程思绵一个小辈,说得哑口无言。

    “大姑娘说话也太冲了些,两位姨娘说到底是侯爷的人,你说遣散就遣散,事后竟没有告知侯爷一声,你眼里也太没有长辈了。”

    程思绵朝她投去一个锋利的眼刀子。

    书意立刻上前,抡圆了胳膊,给了余俏儿一个大嘴巴子。

    “你是什么东西,侯府嫡女,也是你能教训的?”

    余俏儿半张脸都被打歪了,眼泪汪汪地捂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程庸,“侯爷……”

    “你太放肆了!”程庸怒拍桌子,举起鞭子就要打。

    “若不是余姨娘嚼舌根子,只怕父亲到死都不会发现,内宅少了两位姨娘吧?父亲可还记得,已经多久没去过她们的屋子了吗?”

    程庸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举起的胳膊,僵硬在半空。

    “徐姨娘进府三年,今年不过二十一,薛姨娘进府五年,今年也才二十二,父亲得了她们,不过新鲜了一两个月,就丢开手了,她们两个,已经足足三年没有服侍你过夜了。”

    程庸的喜新厌旧,薄情寡义,就这样被程思绵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

    “父亲既然连她们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府上还要给她们每月八两月银,与其白养活她们一辈子,不如放出去,让她们另寻姻缘,也不至于让父亲落得一个苛待妾室的名声。”

    程庸肥腻腻的脸,早已涨成了猪肝色,讪讪地放下手,丢开手中的鞭子。

    额头冷汗滚滚,心虚得厉害。

    他有多少妾室,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加上余俏儿管家的那八年,为了哄他开心,经常寻来貌美的良家女子,供他玩乐。

    他本不觉得羞耻,反而深感荣耀。

    可话让程思绵说出来,他的老脸就挂不住了。

    程思绵那冷冽鄙夷的眼神,让他冷汗涔涔。

    他讪笑了两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放出去就放出去吧。”

    程思绵冷淡地掀了掀眼皮。

    余俏儿不甘心白挨了一顿打,趴在程庸身上,柔若无骨地晃了两下。

    “还有件事,你办得很不妥。”

    程思绵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什么事?”

    “你妹妹的定亲宴就在后天,你怎么只准备了八桌席面?酒菜也不甚丰富,思怡是你亲妹妹,你嫉妒她得了好姻缘,却也不该克扣酒水菜品的钱,你妹妹的定亲宴就该办得风风光光,你去重新准备席面,咱们侯府乃名门望族,到时候客人很多,十八桌都不一定能坐得下!”

    “她捡了我不要的垃圾,我嫉妒她什么?我倒要感谢她,接了我的盘,让我脱离了苦海。”

    程思绵反唇相讥,美丽的脸庞,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之色。

    余俏儿恼羞成怒,但摸了摸红肿的脸颊,却又敢怒不敢言。

    “侯爷,咱们侯府穷得连几桌定亲宴也办不起了吗?”

    她对着程庸哭哭啼啼,仿佛受尽了委屈。

    程庸摆出一副要质问程思绵的样子。

    “父亲怕不是忘了,侯府的银子,都给长公主送了年礼,剩下的那点钱,只够摆八桌席面,余姨娘要是觉得排场不够,自己出钱贴补女儿,我没意见。”

    程庸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余俏儿不甘心,“思怡记在夫人名下,也算是夫人的女儿,女儿的定亲宴,做母亲的难道不表示表示?”

    “你让我母亲用嫁妆贴补侯府,是想让父亲成为京城的笑柄?男人花女人的嫁妆,是吃软饭。”

    余俏儿不服气想顶嘴,程庸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够了!”他怒喝一声,把余俏儿吓得一哆嗦。

    她用手帕捂住嘴,委委屈屈地呜咽起来。

    程思绵觉得耳边聒噪。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父亲,余姨娘抬贵妾的宴席,也没钱办了,如今长公主都收敛了很多,咱们还张扬地连续办喜事,只怕会惹长公主不高兴。”

    余俏儿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就指望着用一场宴席广而告之,她的身价提升了,贵妾和妾,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以后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宴席不办,那她这个贵妾抬了跟没抬,又有什么区别?

    她越发抓紧了程庸的衣袖,就算是哭,她也要把这场宴席给哭出来!

    可一提到长公主,程庸瞬间就清醒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近来咱们得跟随长公主,低调一些。”

    余俏儿傻眼了。

    程思绵冷睨了她一眼,“出去,我有话和父亲单独说。”

    余俏儿不愿意走,这次走了,她就彻底失去开口的机会了!

    见她扭扭捏捏,书意直接从外面喊了两个婆子,把余俏儿从书房拖拽了出去。

    程思绵懒得跟程庸废话,直接把一个包裹放在了书桌上。

    “眼下有一个讨好长公主的绝佳机会,父亲可要把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