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虽然不胜其烦，却也没打断她。
等她哭干了眼泪，才幽幽开口，“风月之事，你怎么好只推到梁屿川一个人身上？他是即将成为世子的人，名声重要，你闹开了，对你，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出尔反尔，愚弄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长公主指尖轻点着太阳穴，“既然如此，那本宫便赐你做梁屿川的贵妾。”
俞慧雁咽下哭声，眼神委屈中透出不甘，“长公主，我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您就忍心让程思怡一个青楼女子生的下贱胚子，强压我一头？”
长公主的脸色不大好看，阴沉沉的，敛着怒气道：“程思怡再不堪，她还有个武德侯府嫡次女的名头，你除了被人耻笑，还有什么？”
俞慧雁脸上的肌肉，激烈地抽搐起来，垂下眼皮，遮盖住阴暗的眼神。
以往长公主以为梁屿舟喜欢她，她的利用价值极大，长公主还愿意在人前装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样子。
现在她没什么利用价值了，长公主装都不装了。
姨母整日浑浑噩噩，问都不问她。
她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能当梁屿川的贵妾，已经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长公主敲打警告，“等程思怡过了门，本宫就做主，让梁屿川把你从大门抬进去，也算给足你体面，你要是再闹，就别怪本宫连这点体面都不给你！”
俞慧雁明白了。
梁屿川即将成为世子，他才是对长公主有用的人。
长公主只对有用的人好。
她早就是一颗弃子了。
她好后悔，长公主要她给老公爷下毒的时候，她为什么不直接向老太太和老公爷揭露长公主的阴谋？
老公爷如果没有性命垂危，长公主也就无法煽动朝臣，吵嚷着把梁屿川立为世子。
而她，揭露有功，老太太也许念在她肯回头是岸的份上，承认她国公府二夫人的身份。
守活寡又能怎么样呢？没有男人也能体面地生活一辈子。
可现在，她一步错，步步错。
勾引梁屿川，失去了清白，更是错上加错。
如今只能落得当一个小妾，整日看一个庶女的眼色！
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她藏起来的眼神，越发狠戾。
再次抬头看长公主的时候，她又变得乖巧了。
“长公主处处为慧雁着想，慧雁感激。”
她磕了三个头，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可她眼中的算计，没逃过长公主的眼睛。
长公主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俞慧雁的手段，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她虽然愚蠢，但对付一个青楼女子教导出来的庶女，还是绰绰有余。
梁屿川以后还有大用，不能让他的后宅不宁。
得再赐给梁屿川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
“芳姑姑呢，叫她来见本宫。”
不多时，芳姑姑走了进来，跪在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叫奴婢有事？”
“抬起头来。”
芳姑姑听话照做。
长公主笑盈盈地看着她，和蔼可亲。
芳姑姑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太了解长公主了。
笑得越深，下手越狠。
“芳姑姑，你跟了本宫多少年了？”
芳姑姑垂下眼睑，“自从太后仙逝，奴婢伺候长公主，已经有八年了。”
“本宫对你很满意，但让你一辈子服侍本宫，本宫也于心不忍，替你寻了一个好去处。”
长公主的语气，越发温柔了，芳姑姑却深深蹙眉。
她知晓长公主无数秘密，肮脏的，龌龊的，不齿的，甚至是够凌迟处死的。
长公主怎么可能把她放出去？
和长公主的目光对视上，她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阴森可怖。
“奴婢谨遵太后教诲，愿意伺候长公主一辈子。”
长公主的眼底，浮出一抹冷笑。
又搬出太后了。
太后死了八年，还真以为临终前的几句嘱托，她就得遵守一辈子吗？
“本宫将你许配给梁屿川做妾，你还能时常来本宫这里走动，咱们和以前一样亲厚。梁屿川是未来的国公爷，你有了好归宿，本宫也能对得起母后的在天之灵，岂不两全其美？”
芳姑姑眼前一阵阵发黑，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身形摇晃了几下，她强压下心头的屈辱感，分辩道：“长公主的好意，奴婢不敢不领，可是奴婢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人老珠黄，怎么配得上梁大公子？”
长公主抬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端详，嘴角噙着笑，“你本就容色殊丽，哪里就人老珠黄了？明明是红颜正当好。你嫁给梁屿川，不仅男才女貌，你也能代表本宫，镇压他后宅的那群妖魔鬼怪。”
芳姑姑的确是个美人，当年她在太后身边的时候，就有不少权臣想要纳她为妾。
把她纳进门，不仅光彩，还相当于掌握了太后的喜好，可以更加方便地投其所好。
但芳姑姑坚守住了自己的决心。
她早已经过了青春年华，本就没有嫁人的打算，现在就更没有了。
长公主却逼着她嫁给梁屿川，利用她的地位和话语权，震慑后宅。
一个是狐媚男人的庶女，一个是鲜廉寡耻的乱伦女，要她去跟这两个女子斗法，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更别提，梁屿川行为不端，见风使舵，数典忘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让她委身这样的小人，是对她人格的折辱。
她知晓长公主的一切罪恶，哪怕被梁屿舟逼问，她也没有想过背叛。
长公主但凡对她有一点感情，有一点尊重，也不会这样作践她！
芳姑姑的心口，凉透了。
良久，她才深吸一口气，将屈辱的眼泪咽了下去。
“多谢长公主体恤奴婢，奴婢无不从命。”
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
芳姑姑，果然还是识时务的。
“奴婢想去一趟静禅寺，给太后上一炷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老人家。”
长公主平时是不允许芳姑姑外出的。
今日却格外宽容，“去吧，也替本宫给母后上一炷香。”
她派了一个宫女跟着芳姑姑。
走出长公主府，宫女笑道：“今日真是巧了呢，听说国公府老太太要在静禅寺见梁二公子和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