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初的心,震动了一下。

    她想到了刺向梁屿舟胸口的那一剑,掌心微微发热。

    杀人诛心最厉害的,莫过于轻舟道长啊!

    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把梁屿川拖走,扔在了大门之外。

    国公府大门,缓缓关闭。

    梁屿川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梁屿舟睥睨他的眼神。

    冰冷,高傲,鄙夷,又风轻云淡。

    他跌坐在地上,寒意不断从骨头缝里渗出。

    夜晚的宴会,并没有因梁屿川的贸然出现而受到影响。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喝,闲谈,期间不断有人来祝贺宋挽初封郡主。

    送给她的礼物,在院中堆成了小山。

    宴席过后,宋挽初和梁屿舟去了老公爷的院子。

    梁屿舟大大方方地牵着她的手。

    方才,宋挽初一直都是旁观的局外人。

    她问梁屿舟:“其实你今日根本没打算见老公爷,对吧?你故意让管家带话,是要试探老公爷对梁屿川的态度。”

    也许,没有梁屿舟的那句话,老公爷没准真的会心软,原谅梁屿川。

    但对他几乎没有个人感情,已经出家的小儿子,突然要见他,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也让他想起了从前对梁屿舟的种种不公和偏心,更加恼恨自己的感情成了梁屿川谋取私欲的踏脚石。

    对小儿子的亏欠,加深了他对梁屿川的愤怒。

    只可惜,梁屿舟要亲自打破老公爷的希望,让他认清残忍的现实。

    梁屿舟除了对宋挽初,面对任何人的情感,都是理智的。

    冷静到让人觉得他太不近人情。

    梁屿舟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

    “我在国公府长大,却从未觉得头上这片天空是晴朗的,直到遇见了你。”

    宋挽初的心里,沉甸甸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进了院内。

    梁屿舟似乎还沉浸在回忆里,“小时候我一直不懂,我明明事事都比梁屿川优秀,为何父亲却永远偏爱梁屿川,他犯了错,撒个娇,父亲就笑着原谅了他,而我,即便没有犯错,得到的也只有严厉的苛责。

    后来我懂了,我是从他不喜欢的女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我的出生就被他打上了偏见的标签,即便我再努力,再优秀,也不会得到他的一句称赞,他反而怨我太上进,夺了他心爱的儿子的风头。

    慢慢的,我就不再讨好他了,也不对父爱抱有任何期待了。我从十三岁开始,就已经有了出家的念头,这样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盘旋了四年。

    直到我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在校练场看到骑马的你,那抹粉色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我的世界才终于有了色彩,让我觉得未来可期。”

    院子安静,梁屿舟的话,清晰传到了屋内。

    老公爷攥着枕头,老泪纵横。

    晚了,一切都晚了。

    舟儿,已经找到了人生的救赎和归宿,再也不需要他这个父亲迟来的忏悔了。

    梁屿舟和宋挽初站在门口,通传的人进去,很快又出来了。

    “老爷说了,身子还不大好,夜深了,困倦乏力,今日就先不见了。”

    梁屿舟淡淡点头,对宋挽初轻声道:“我们走吧。”

    走出院子,他忽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漆黑的窗户。

    ……

    夜半子时,国公府的角门开了。

    俞慧雁花重金买通了看门的婆子,求她给嘉和郡主带个信。

    自从成为梁屿川的贵妾,她连住在国公府的资格都没有了。

    只得在深夜,以这样的方式求见姨母。

    嘉和郡主到底还是牵挂俞慧雁,派了高嬷嬷,把俞慧雁偷偷接到了香雪阁。

    “慧雁,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嘉和郡主一见到俞慧雁,就失声惊叫起来。

    俞慧雁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眼泪和鲜血一齐顺着脸颊滚落。

    “姨母,救我,我不要给梁屿川当贵妾了,他会把我打死的!”